难忘赤水
导读：远处的桥上霓虹闪烁着，倒映在赤水河中。夜色中的赤水河幽蓝幽蓝，岸边宾馆酒楼的霓虹的光影江水里异常美丽，远处高楼上的镭射灯在江水中逡巡，赤水河两岸的喧嚣才刚刚开始，但这喧嚣映在河水里并没有回声。
记忆里，见过的大江大河不算少，曾经在激情澎湃的《长江之歌》中穿行武汉长江大桥，曾经在热情似火的骄阳下徒步走过南京长江大桥，曾经新奇无比地在珠江支流上乘轮渡，曾经忐忑不安地走在“在河之洲”的湿地黄河上行走，也曾在兰州黄河上惊险漂流……关于河流的记忆，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在赤水河边的记忆，缓缓漫过时光，逆流而上的那红色的河流，还有那条河上令人难忘的水上风情。
途径赤水河，很偶然。偶然的经过，偶然的一个夜晚的一次散步，偶然的一次饮茶，偶然的一次交流，至今留下深沉的记忆。
那是一个闷热的盛夏傍晚，从景点旅游归来，临时在川黔两省交界的合江县落脚。晚饭后，趁天色还早，便约同行的朋友一起出外散步。黄昏的街道，小店纷纷打烊，行人渐稀，临江的街边小副食店、理发店、美容店里灯火通明，里面稀稀落落的只有店主和一两个顾客。偶尔驶过一、两辆出租车，像路边树梢上吹过的一阵悠闲的清风。走在滨江路上，江边茶社的茶几椅子纷纷摆开，空气闷热，被日光晒得黝黑的茶老板们摇着蒲扇招揽着生意，三三两两的茶客们悠闲地坐在竹椅上看着街景聊天、品茶。这些茶社或是该叫茶摊，比较简易，七八张或十来张桌子，数把椅子，一把大茶壶，一个盖碗茶就是一单生意，水烫、茶浓，一泡茶能喝数个小时。这茶社一家挨着一家，放眼望去整条沿江街道被风格不同的各式茶桌和椅子连成一体，绵延成为一道独特优美的蜀国风景。
隔着赤水河，对岸就是贵州省赤水市，岸边是高高低低新旧不一的楼房，间或有一些旧民房，远处是泼墨写意般的连绵不断青蒙蒙的山。一江隔两省，这条被称为美酒河的赤水河，因为红军四渡赤水而闻名，从赤水市区经过时，看到红军四渡赤水的雕塑，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城市建筑风格，浓郁的贵州传统文化的风情，令人对这座英雄城市心怀敬意。
赤水河上的汽笛声将我们的脚步吸引到了河堤上，赤水河上来来往往的驶过一些运煤船，不知是相互打招呼还是相互致敬，开阔的河面上偶尔交汇而过的运煤船的汽笛声此起彼伏，显得有些招摇和虚张声势，像是两个健壮的汉子要比武过招。堤坝下面是近十来米宽的河岸，上面长满了青草，不远处有个茶棚，紧靠河岸有两排茶座。拾阶而下，踩在松软的草地上，脚下虚虚的。见我们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招呼我们在紧挨着江边铁栏杆的茶座上落座。他的茶棚很大，地面铺的是瓷砖，靠墙放了两个橱柜，里面有一些电饭锅、电风扇大盆小罐之类的生活用品，中间有一张支着蚊帐的大床，上面堆着两床被褥，还有三四个放置锅盆的金属架，东西有些凌乱的摆放着。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一排灶台边在忙碌地洗涮着，想必那是老板娘了。
如果不是方言，我根本无法判断老板是当地人。老板是一个比较标志的中年男人，与我们在堤岸上见到的衣着随便，摇着蒲扇，大嗓门说话的男男女女的茶老板们不同。他修长的身材，整齐小平头，皮肤较白，眼睛不算大但很有神，上身穿一件红色针织T恤短袖，下身着一条乳白色西裤，白皮鞋一尘不染，精干而不俗从他的衣着和眼神里就能感觉到，他很热情。
尽管一路上曾数次见过赤水河，但从没如此近的靠近她，曾经在险状叠出的峡谷中见过呼啸奔涌的赤水河，我最初以为它生就是彪悍凶猛的性格，未曾想在合江，这赤水河像急行军后疲惫不堪的旅人，脚步开始缓缓地静默地流着，安详的像一只熟睡的猛虎。运煤船的汽笛声压住了河水拍打岸边的击水声，也许是载煤太重，重压之下的船舷几乎与江水持平，不紧不慢的地向前开着，让岸上的人看着多少有些担心。一些船的船头上招摇地悬挂着大人孩子红红绿绿的衣衫，船舱外面煤炉子上有些主妇或是跑船的汉子在炒菜烧饭，有人在洗衣，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看着东西两岸的风景，斜对岸是一个简易的煤码头，有运煤的传送带和汽车。
茶老板为我们端上来了盖碗茶和瓜子，掀开盖，一股浓浓的茶香入鼻，小酌一口，茶水入喉，苦涩中有一股甘甜清凉的余味。老板很健谈，他说这茶使他们这里产的新茶。见我们的注意力被这条河吸引，他为我们聊起赤水河。他说，合江从西汉建城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自古就是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的富庶之地，因长江由西向东，赤水河由南向北在这里汇合而得名合江。这里是川黔水陆交通要道，他用手指了一下前方的桥说，那桥是文革时期修建的，是解放后在赤水河上修建的第一座桥，赤水两岸的人基本还保持着比较浓厚的农耕文化的习惯。这里雨水丰沛，山川灵秀，合江出产的荔枝非常有名。
问起他们创业的经历，老板说，他和妻子原先是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前些年单位效益不好，他们两人先后都下岗了，为了生活他们在这江边上经营一家鱼庄，那些年，夫妻两人和孩子吃住在这里，孩子也没少跟着他们吃苦头。去年，一场大水漫上来，将江边上放鱼的两只小船和里面的几百斤的鱼全部冲走，那一次，是他们创业以来遭受最惨重的损失。大水退后，他们又改成茶棚，虽然生意清淡，生活勉强过得去。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望着河对岸，沉默了好久……当时，天色很暗，他又是逆光站着，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茶老板说，他准备入秋后在城里租一间门面房经营“合江烤鱼”，他也很想把生意做大，但现在竞争对手很多，客源不太稳定，需要下大力气，不过他还是很有信心。
夜色下的赤水河很美，赤水河上间或有一两声轮渡的笛声，对岸的楼房里灯光稀稀落落地亮了起来。身材小巧的老板娘很俊秀也很苗条，她一边招呼着往来的茶客，一边在棚子里面忙碌的打扫着卫生，收拾茶碗，清脆的瓷器声在茶棚里响起，感觉很亲切。
远处的桥上霓虹闪烁着，倒映在赤水河中。夜色中的赤水河幽蓝幽蓝，岸边宾馆酒楼的霓虹的光影江水里异常美丽，远处高楼上的镭射灯在江水中逡巡，赤水河两岸的喧嚣才刚刚开始，但这喧嚣映在河水里并没有回声。
夜里的赤水河安静极了，离河那么近，却听不见它涌动的声响……
田少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