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风物系列散文――地皮菜
导读直到我长大读了很多书,才知道地皮菜原系陆地所生的藻类,属含珠藻科植物,并且多产于我国华北及西北,及散见于其他地区。它形似木耳的形状与色泽,但形状较小且肉薄。
我童年的时候,乡村的生活很熬煎,尤其是春天吃的饭食,每天能摆到饭桌上的,也就是小米饭玉米饼子和玉米碴子粥。这时候炒菜是没有的,除了家庭好一些的能吃上土豆外,很多人家饭桌上的菜也就是咸菜了。或是去年秋天淹的芥菜咸菜,或是去年秋天淹的黄瓜咸菜,摆上饭桌之后,也就是最美的菜肴了。
可咸菜也有吃没的时候,逢到这时,就只有抱着饭碗进食了。
记得有一年春天里,我家的境况就是这样,不仅土豆早就没有了,而且咸菜眼看也要吃光了。母亲看着我们正长身体的姐弟四个,默默地便去了村外。母亲原本是想到村外的草滩里挖一些野菜的,比如婆婆丁,比如车轱辘菜,挖回来就能使我家的饭桌上吃食丰富许多。母亲往村外走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母亲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连跑带跳的,仿佛煎熬的日月没有影响我的任何情绪。
我跟着母亲走进村外的草滩,可此时的草滩因为没有落过雨的缘故,也显得非常颓废和贫穷。因为往年雨水多的时候,一场雨过后,青草就发芽了,野菜们便也随之破土而出。可今年春天还没有落过一场雨,草滩里却还是一片枯黄。看着满眼枯黄的草滩,母亲显得很失望。然而仅片刻功夫,母亲就惊呼起来,说你看有地皮菜!我不知什么是地皮菜,以往也没有见过,更不知母亲为何这样惊呼。但不等我弄个明白,母亲已经在草滩里蹲下了身,用手一点儿一点儿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覆着在草滩土皮一种形似黑色碎纸样的东西。母亲捏得很认真,并且边捏边告诉我,说这就是地皮菜。
我仔细看过去,只见母亲所说的地皮菜都趴伏在刚吐出芽痕的草根下,碎得可怜,碎得很难让人用手指拿捏。也许是出于第一次见到地皮菜的缘故,也许是我出于好奇,于是我便也学起母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捡拾起地皮菜来。
当时正是早晨,露水还没有下去,虽然太阳已经从东天里爬出来了,可爬得缓缓的,慢慢的,仿佛也因为没有雨水的缘故,缺少了很多生机与活力。这时母亲告诉我,地皮菜也叫地木耳或者叫地钱,可无论当时母亲怎样为我讲解,我还是不懂地皮菜究竟为何物,直到我长大读了很多书,才知道地皮菜原系陆地所生的藻类,属含珠藻科植物,并且多产于我国华北及西北,及散见于其他地区。它形似木耳的形状与色泽,但形状较小且肉薄。
由于这天捡拾到了地皮菜,我家的饭桌上就不再空空如也了。就见母亲把采拾回来的地皮菜从柳筐里轻轻地拿出来,放进一个饭盆里,然后又舀了两瓢井水,把地皮菜浸泡起来,之后就切上一个土豆,把土豆切成细丝,再放上油盐,用土豆和地皮菜做成了菜汤。当这汤端到饭桌上时,我们姐弟四个吃得满头大汗,仿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美好的生活已经到来。
可村人得知我家用地皮菜做了饭桌上的菜肴时,都有些笑话我母亲,说那草滩里长的咋会是菜哩,那都是癞蛤蟆在去年脱下的皮,咋会能当菜吃哩!
对于村人的取笑,母亲没有言声,依然带领我或者我的二弟三弟去草滩里捡拾地皮菜。
然而,村里的一些孩子们是不取笑母亲的,他们也像我一样挎着个柳筐跟着母亲去了草滩里,把非常细碎的地皮菜捡拾到自己的小筐里,拿回家让自己的母亲当做桌上的菜肴。
至于别的的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做的菜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从此之后村里再没有人取笑母亲了,每逢他们在村街上见到我母亲,或叫婶子或叫嫂子的似乎非常敬佩我母亲。
面对这种敬佩,母亲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因此而摆出一点儿架子,倒是比以往多了笑容。母亲说:“来水家的,如果今年你想种菜你就言一声,没钱买我家的菜籽我赊给你,等秋天白菜收了买了钱,你再给我也不迟。”
母亲所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母亲还有属于她的一小块田园,而在这一小块田园里,母亲所植的白菜种子即将收获。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如今地皮菜已成了我童年艰苦生活中的记忆,而我们村外的草滩里也久已见不到地皮菜了。倒是在城市的超市里,却又地皮菜在卖,而且价钱很贵。
回忆童年,我感觉自己的童年既是贫穷,也是富有的,如同生活,只有你慢慢品味,你会感觉久已失去的事物,往往正是我们所以品味的美好,而且具有别一样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