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朋友看过来

编者按：“对面的朋友看过来吧，我们的脚步依然会在艰难中透出隐约的潇洒。”，无柰人生，人生如此，世事如此，我们要自重自己，对住不容易的人生，潇洒世上一回又如何？

是在1971年吧，听说复县瓦房店六二六医院能治我的小儿麻痹后遗症，便去就诊。我那个房间约有十几个人，印象里都是年轻人,记得有个叫刘永田的（不知此人现在可好？），家是瓦房店本地松树公社的，与我的年龄相仿，残疾程度也差不多，都是右腋下拄一长拐，左手下撑一短棍。有一天他要到街里办什么事，非要让我陪着同去，到瓦房店街上有几站地，我俩没坐汽车，就那样走着去的，便引得街上人驻足观看。

这个时侯我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多人同时上街的。

后来进了县福利厂，聚集了全县各种“稀奇古怪”于一处，倒也觉得融洽。虽然时有个别人物看着不顺眼，掐着腰肌在骂：“你就这样，他就那样，还有那个，跳高摸不到姚明的裤衩……你们这些个熊样！”骂过了也便过了，也不觉得寒心，倒感到热闹——“大家庭”的热闹。

但是，不能上街！

韩凤海的腿很奇怪，他需要一只脚紧倒另一只脚，一旦跟不上就要摔跤，所以老是快节奏地走，而且需要两只手臂向上扬起扇动着发力。据说小时候大病一场后便需要用两手向上发力，腿才能歪歪扭扭地向前迈动。每一见此，他妈就吓唬他：“胳膊放下！没看你吓得老鹞满天飞吗？”抬头看天，真的有老鹞排成人字形或向南或向北疾疾而去。一直到现在，他依然得如此“借力”方能行走——而老鹞真的被他吓得很少见了。

韩凤海上一次街是“横逛”，不论街上人车多少，如入无人之境，两手扬起扇动着，两条腿撇拉着快速倒腾，若舞之若蹈之，街边的人都会停下脚步，齐刷刷地将眼光投过去，于是便有人不自觉地张开嘴笑，也有人捂着嘴笑，更有小孩在一旁或身后跟着扭动，若傍晚街口的秧歌……他们或许不知道此刻正在街上扭动之人的心是否在滴血？泪是否在奔涌着？只是已经化作了汗，早已浸湿了衣襟、后被……

也有忍受不住的，像姜运清和王华两人。她们俩走法相似，都需要一只手按住一只残腿的膝盖上边一点，迈残腿时会躬下90°的弯，不同的是，一个人按左腿，一个人按右腿，所以一起走的时候便如蛙泳一般，哈腰抬头哈腰抬头，若并排走时哈腰的瞬间头又会碰到一起……

有一天俩人一起去商贸大世界，在货摊前，俩人哈腰抬头哈腰抬头地走着，引得全商贸卖货的都站起来看“玩意儿”，顿时使得俩人火辣辣的脸再也挂不住了，姜运清便用那条好腿站起来，破口大骂起来……

过后大伙都笑骂她俩：该！再敢不敢一块出去啦？你当是在家里呀!但笑归笑，大伙都认为不该骂人。是的，看“玩意儿”人的本意并非不尊重你这个“玩意儿”，韩凤海就说他每每在笑声里会听到啧啧惋惜声和怜悯声，所以每每的他都是目光直视旁若无人。只不过老天不公，造物弄人，让我们背负了太多太多的沉重，可既然有那么多的“沉重”，我们不背又让谁背！

对面的朋友看过来吧，我们的脚步依然会在艰难中透出隐约的潇洒。

田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