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的结果

导读得到了这样的通知，我即高兴又气愤，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因为，我的斗争终于有了胜利的结果，气愤的是，我又一次受到了更加残酷的整治，孤身一人被发配到了人地两生的青藏高原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去工作。

从小康营回到兰州，给水队又安排我回到皋兰山人防工程去劳动。然而，这里已是人马全新，那些老同事，在我支农期间都先后调回原队从事专业生产去了。然而，唯有我与众不同，这让我十分恼火，难道是因为在大革命中我没有成为“左派组织”的忠实成员？还是因为人防工地缺了我就不能运转？不然就因为我是一个能够听任领导随意摆布的人？我想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我的思想境界还达不到给水队左派新队长的要求，还需要在劳动中深入改造。

老一代领导被打倒了，新的“左派”领导，的确很左，左的出奇！他们没有学会怎样团结群众，也没有学会怎样组织生产，却学会了怎样弄权和怎样整人。谁知道这位新队长竟碰上了我这样一个有胆不发威，有力不欺人的极其善良的老虎。

一天，我下了夜班，吃过早餐，不知道从哪里拱出了一股怒火，便径直地闯进了给水队队长的办公室。沈，正歪在椅子上看报纸，办公桌上一马平川，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队长，我想和你谈点事”

“什么事？说吧！”沈并没有放下报纸，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是关于我工作的问题”

“你工作有什么问题？不是挺好吗？”

“我搞人防工程已经一年多了，别人半年前都归了队，而我”

“不要管别人！那里是直接接触工人和生产最好的地方！你要在那里好好磨练筋骨！好好学习工人同志们的优秀思想品质！”

“是，我一直在学，不但学习了工人，还刚刚从贫下中农那里学习回来”

“你以为你已经学够啦！其实还差得很远！还没有脱胎换骨呐！”

“当然，那是一辈子也学不完的！可是，我也不能老在那里学！那不是我的专业，我可以到测量队或地质队里去学，即不防碍学习，又不会丢掉业务！”

“你的意思是想回队？”

“是”

“你抱着这种思想回队是不行的！你把个人的愿望放在了前头，你要记住，一个人思想改造不彻底，就不可能在专业上搞出名堂来！只有思想红了，专才有动力！这就是红与专的关系！”沈阵阵有词地教育着我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说“要我达到脱胎换骨，待十年还是二十年？脱胎换骨的标准是什么？十年达不到你的标准，我的专业就荒了，二十年达不到你的标准，我就成了老隧道工！”

“隧道工有什么不好？一个好的隧道工，比一个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的技术专家更宝贵！”沈严厉地几乎对我喊起来

“从初中到大学，国家用助学金培养我11年，难道就是要我做一名隧道工不成？”我气愤地拍着他那空荡荡的桌子“我没有按照你们的意图去批斗李克基、穆文卿，我没有像你们一样对待和你们观点不同的同志们，我在你们的会上指出了你们政治工作中的缺点，难道这就说明我的思想改造还不彻底？我的思想还不红？你以你自己的标准衡量我，处置我，难道这也是党的方针政策？”

我脑海里的洪水，不知怎地一下子倾泻出来，直冲得沈哑口无言，他重又举起报纸，挡住了我的视线，许久许久也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忍耐不住，又重复地问

“一个同志找领导谈话，领导却置之不理！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我压住怒气，轻声地说“即使不愿意谈也应该说句免谈，如果打了败仗，也应该举起白旗！”

“好吧！”沈放下报纸，眼睛盯住桌面说“你先回去吧！我和其它同志研究一下再回答你！”

我带着气愤、喜悦却更不安的复杂心情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我想，这次谈话之后，我可能将要得到一个更坏的结果，历来犯上总是要自食恶果的！

一周后，我得到了一个通知：“请于5月初，前往青藏线楚玛尔河沿，配合青海省水文地质大队工作，以为青藏铁路设计收集水文地质和工程地质资料”。

得到了这样的通知，我即高兴又气愤，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因为，我的斗争终于有了胜利的结果，气愤的是，我又一次受到了更加残酷的整治，孤身一人被发配到了人地两生的青藏高原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去工作。然而，就我的性格和良心而言，可可西里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水源调查，水源勘探更是我日思夜盼，渴望精心打造、为之奉献的事业。

我就要走了，要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去报效国家了。

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