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净土

导读小村是我初恋的地方。初恋的对象是我的表妹。那时我才十六岁，身材娇小，眼睛会说话的表妹，将她第一次做的一双鞋垫送给我。朦胧中，我感觉到一种特别温馨。

这是一座居住着二十多户人家的偏远村庄，坐南朝北。村前村后，除了荒野，多是梯地。尚若在夏秋之际，从北山上看，能看到的，除了一片片的苞谷葵花外，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树。要不是早中晚袅袅炊烟暴露村庄存在，就连一只房角也难寻觅。

在村庄的西侧高坡上，不但可看到山下岩弯洞中汹涌而出的白花花的巨流，而且还能听到那巨浪哗哗不断的激情！这股如大水牛身子大的水，不论春夏秋冬，总是昼夜不停地奔腾着。为了不影响白昼忙活的村庄在夜间静静地休息，这饱含激情的水流，选择了远离村庄的山弯。这山弯，像一个口朝西的U形。只不过那弯的山形，北低南高地对称。北面的岩山，有洞。洞察里有天然的石梯、洞察侧有自然的天窗。石梯可下到离哗哗奔腾的洞口五六十米远的河畔。与河畔连接处，有一方圆两三米的洞口，供挑水的人用绳索打水。这水冬暖夏凉，倍受村人喜欢。两岸多绝壁，河里的鱼，因此而未受到小村人的影响。而小村里的人，也没有谁会远远看着那河里时常跃起的鱼流出一丝馋涎。

水声哗哗的山弯，常常在单纯的喧嚣中酝酿着冷静的祥和。那时常升腾的雾气，薄薄的，在霞光的映照下，有一种仙境般的诗情画意。你常会看到阳光因为弹奏着白哗哗的浪花，浪花银光闪闪地在兴奋中舞蹈。山弯里，绝壁上，那一丛丛，一片处片的灌木、藤蔓，虽然生长在贫瘠的岩缝里，却那样地绿得坦然、绿得自信，绿得精神！白天，一些不知名的鸟，随着浪花的舞蹈，高一声、低一声地不停伴唱。它们似乎习惯了这银浪歌舞的环境，自由地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小村是我初恋的地方。初恋的对象是我的表妹。那时我才十六岁，身材娇小，眼睛会说话的表妹，将她第一次做的一双鞋垫送给我。朦胧中，我感觉到一种特别温馨。农忙时，我常到表妹家，帮着做这做那。哪怕累得脚起泡，肩红肿，精神还是不减。有点男子汉的味道。有我在，表妹的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微笑，那微笑里，飘溢着幸福的韵味。后来，我上了高中，考上了学校，渐渐地将与表妹建立起来的那份感情淡化了。不是我成了陈世美，而是我知道了近亲结婚的危害。但是，表妹家所在的村庄，那山，那水，那路，时常浮现在我的梦里，久久难记忘。

曾经，闲暇之时，在表妹家，我常会留连小山村的山山水水。只要是晴天，不管是白天或是有月亮的夜晚，我都喜欢独自一人游来游去。特别是坐在下有滚滚银浪的山上，默默地感受着山水的动静，别有一番意味。多年后，很想再次感受一番。然而，往事像旋涡似的，在心里打着转儿，让人犹豫。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还是去了。

山村还是那个山村。虽然人口增加了，但新增的住房还是就地取材的立柱民房。所不同的是，小村里有了电，告别了煤油灯，还用上了电磁炉、看上了电视；也打了水泥路；并且有了提灌，很多的地变成了田。牲畜养殖的种类多了。只不过还是小规模的传统养殖方式。鸡也好，猪也好，还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高兴的是，这些土气的畜禽，还没长大，就有人订购。而且高价。

奇怪的是，没有人外出打工，没有一栋水泥平房。在小山村里走访，有人告诉我，打工到是找钱，就是家里老人孩子总要有人照顾。他们这里的年轻人胆小，总想看看再说。看到外村人出去打工回来，房子到是砌得好，就是有的得了不好说的病，有的女的出去再也不回来了，大多数娃娃，没了父母管教，性格变怪了。变得孤僻的有，变得暴躁的有，变成偷鸡摸狗的有，变成会吸白粉的也有。还说在他们这个小村，本来就是一个姓的人家，到外村去的人，听到哪样，看到哪样，一回来，全村的人都知道。大家都想，有其出外去打工，不如在家好好干。我们这个村偏僻，又没得哪样矿藏，环境比哪点都好。土法养殖又受欢迎，只要勤快，日子也是好过的。年轻的也好，中年的也好，男女都在家，商量打算地过日子，相互有个照应，老与小都在一起，吃顿饭也要热闹点，安逸点。现在，哪家都晓得，儿多母苦，不管寻娘儿子，有两个的人家，大都不想多要。负担不起。政府好几次派人与村领导来，说是搞危房改造，可趁机把石板房改为水泥平房，政府有补助。我们大家都不愿意。高低不说，我们这个小小的山村，交通又不方便，买水泥、买砖，花费大不说，要改造，算下来，自家要有好几万块钱才砌得起来。这样一来就要借钱。不刮风不算冷，不背债不算穷。就算家家都能得到政府的补助，大多数人家都要借债，都会背起债务过日了。背起债过日子，除非万不得已，哪个愿意？政府是好心，说是改善我们的居住条件。可这样一来，穷的更穷，背债后心情更沉重，日子更难过。再说，我们这些石板房，通风，通气，好住，好放粮食。

小山村人固执坚守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观念，他们的理想，像坚守着一种宗教。他们朴实的话语，让人深思，令人感慨。这真是一片东方净土啊！

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