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时光里渐远的声音――音乐随笔
导读：心瞬间沉寂。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失去什么，得到什么，也许太多太多。而这些失去与得到之间，究竟糅合了多少辛酸的泪，抑或隐含了多少时光的挣扎。我们皆是凡人，终脱不开尘世的羁绊，悲欢离合，注定必然。
那些柔软的过往，似一潭安静的湖水隐含在内心深处，轻轻一触，便洇染开来。回味经典，梦里梦外，多少走湿的情怀。——题记
《故乡的云》
第一次听是在87年的春晚，正是青葱年纪。像突然地被击中，莫名的欢喜。
费翔的舞姿，神韵以及唱功是我从未见过的。从那时候，知道中国有了港台，有了那么多优秀的歌手席卷进大陆的漫漫艰辛。只为一种对音乐的执著，对海峡两岸血浓于水的浓浓深情。
原来音乐竟是如此的美好。
彼时只觉得旋律动听，歌词优美，舞蹈时尚，而并不能领悟其中真味。跟着大街小巷的人群后面循环唱：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煞是好玩。
费翔蓬起的长发当时被刻意的认为艺术而作为一种潮流，蜂拥而为。高挑的个子，蓝色的眼睛，还有自胸腔里喷薄而出的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费翔，一夜之间，家喻户晓，成就了一个神话，也迷倒了千万少男少女的心。
从各种渠道收集他的资料，然后手抄、剪贴、整理，配上好看的封面加以保存。房间里的木制墙壁上，那个蓝色眼睛的男人画报，在蛛网穿行的灰暗空间里每每被擦拭得光洁如新。
这是我的年少，青春懵懂的岁月。
没有高飞的翅膀，便不知天之遥远。学生时代的天空明朗得像一面镜子，白云飘荡，四野芬芳。那些唇边飘散的音符，像路边的花朵，清清浅浅，安然绽放。
直到若干年后，当我一个人独自站在莆田的街头，看着来往飞驰而过的街车，拎着简单的行李无处着落，我才知道，故乡于我，是多么的亲切。
耳边依稀传来熟悉的旋律，穿透寂寞的空旷。费翔的巨幅雅戈尔衬衫广告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我一度崇拜的偶像，此刻也老了，皱纹沧桑。今昔何夕，人生浮变，那一刻我不知道，他是在美国重温他的《百老汇精选》还是在台湾的故里看天上的流云来去无凭抑或是奔走在匆忙的路上？
时光永远是一剂苦药，吞食下去，然后独自品尝。曾经的豪情万丈，都化为漫漫求索路上的风过云烟，都化作艰辛一路的空空行囊。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被诠释成了另一种注解。是心灵空虚时的呼唤，是母亲村头遥遥的守望。
我已厌倦漂泊，我不得不漂泊。故乡泥土的芬芳，养育不了这个时代的欲/望。多么可笑的谬论啊，却切切实实地深入到血液中来，支配着我的身体。
城市的牢笼，飞鸟不见踪迹，林立的楼群，蓝天狭小。人生是一次蜕变，青春年华不再，留下的是匆忙路上的不断挣扎以及故乡他乡的一次次转换，故乡的情结，却在这一次次的转换之中愈来愈浓。
那个和我一起老去的歌者，如今已经少见踪迹。他乡，也容纳了我对生活的小小渴望。内心的激荡，每每于晨起或黄昏之时响起，蓝天之上，故乡的云，越来越远……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水中花》
邂逅阿伦，仿佛是很久远的事。记得第一次听他的歌，是在深夜，那个属于流浪的日子。歌声开到极致，影子在宿舍的床上卷缩着，我是如此安静。
靡靡之音，一个人的嗓子竟可以让人忘乎所以，大出我的意外。是沉溺《水中花》中“欢爱宛如烟云，似水年华流走”的意境，还是阿伦的演唱本就糅合了世俗的沧桑和爱情的走向。红尘起落，那些逐渐成熟的时光里，我依然给不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年的我二十出头。青春张扬的年纪。五月的槐花才刚刚凋谢，我的爱情便走向了尾声。大片的槐花匆匆落到地上，任由踟蹰的脚步一遍遍来去践踏。我在痛心疾首之余是那么地渴望一片无边的水域，槐花依附流水的匆匆，决绝，一去不再回头。
阿伦的歌，非同一般的穿透力。亲和。婉约。绝美。听时，似满天的云彩铺漫而来，不及闪躲。又似空谷中的回音，洞穿内心的深处。多少时光，就这么一次次的被俘获，越发喜欢。闲时常去音像店，那时没有现在的碟片，都清一色的磁带。那么小小的一个盒装，轻轻按下播放键，磁头在留声机里转动，歌声飘进心里，莫名的惊喜。
是的，惊喜，喜欢，没有任何的理由。就像我在行走之时，喜欢那些善意的微笑，喜欢真实的问候，喜欢小小的心思突然被触动的感觉。很多时候，我就在这些喜欢中感受温暖，虽然微小，甚至卑微，但我总是心存感激。
人生不易，浮萍飘转，遇上是一种缘分，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彼此温暖，彼此珍惜，不要等到花落流水，不复往日颜色，才做最后的挽留，奈何他去。
多少梦，一觉醒来，徒留空空。曾经的过往，只是今时沉入心底的祭奠。此刻的想念，也温暖不了旧时孤独的缠绵。反反复复，没有人能逃得过命运的安排，也没有人能抵抗流年里消损的容颜。水中的花朵，辗转飘零。岸边，谁的脚尖踮了又踮？挥一挥手，泪光闪现，千山万水，风里遗失的尘烟，转山转水，还能在哪一个拐角相见？
喜欢这样的歌曲，点开来，竟没有了旧时心境。阿伦的嗓音依旧，磁片中，保留了他最初的辉煌。在尘世中挣扎，浮起又落下。多少年来，我早已沉淀了一颗从容坦然的心。臂弯里的温暖，会随着年华逝去而更加的历久弥香。
我已无力再去爱了。时光从指缝中流走，关于爱情的大量场景被一一封藏。我依然在行走，依然在体会生命的冷暖。我知道，曾经的所有都会如这水中的花朵一去不回。欢爱宛如烟云，年华渐次老去，我只是藏着一个梦而已，一个别人永远也无法抵达的梦。
有人说，放下是为了更好的记得。那么，记得是不是为了更好的放下？窗外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电脑里阿伦依然在《水中花》的旋律中忘情，而我，除了聆听便是在歌声中寻找一些遗落的过往以及感怀那颗曾经美丽过的心。
《一生何求》
雪白的墙壁泛着冷冷的光，手术器皿的撞击声让人不寒而栗。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打乱了所有的平静。还好上天庇佑，幸无大碍，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性命得以保住，却在那些惊魂未定之中满怀感慨。
生命脆弱的就像这十月里的叶子，风一吹，便轻轻地落下。或风化为尘烟，或沉溺于泥土，一场秋梦。很多时候，我常这样黯然地想，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如父亲这般耄耄暮年，行动不便。只是时间。时间赋予了生命的本质，生命却因时间而各自不同。
年轻的时候，笑着和妻说，好好地干几年，然后买个大房子，让她住进去，买好看的衣服给她穿，生个小孩，闲时出去散步，孩子走在中间，一人牵一手，那便是幸福吧。
妻亦笑，不发一言，却看得出是满心的欢喜。
只是若干年后，再不为那陋室牵挂，衣橱里也是缤纷的色彩，孩子长的老高，早已挣脱了父母的怀抱。时光一晃而过，却淡漠了初衷。脚步像拧紧的发条，不停地旋转着，前面又是新的奋斗，遥远而执着。
蓦然回首，哑然失笑。一个人，究竟有多少时光可以挥霍，有多少追求还在路上。
“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心瞬间沉寂。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失去什么，得到什么，也许太多太多。而这些失去与得到之间，究竟糅合了多少辛酸的泪，抑或隐含了多少时光的挣扎。我们皆是凡人，终脱不开尘世的羁绊，悲欢离合，注定必然。
“情途漫行，迷惑迷乱伤心，我如迷路人，寻觅情路的灯。”这是陈百强在他的专辑《迷路人》里的一句歌词。昔时的他，是怎样的光彩照人，却依然难逃情路的艰辛。
谁又不是迷路人呢？想起这么多年的时光，每每追求一些视线以外的幻景，最后都成过眼烟云。怀抱最初的美好，等来的依然是痛彻心扉的结束。都说爱过便是拥有，可有谁知道，爱的背后谁还在夜以继日的守候？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不复曾经。没有谁可以拒绝相遇，正如没有谁可以预测分离。自己的世界，冷暖自知。流云匆匆过，且留一份美好记忆，一笑淡然。
南昌今天又下雨了，不是滂沱，是那种滴滴答答的淅沥。天空阴沉着，像此刻的心情。点开陈百强的《一生何求》，逝者的声音，依然华丽。幻想中那个翩翩歌者在舞台上奔跑，笑容灿烂，掌声雷动。忽又感伤，一生何求，纵是万千繁华，他已离我远去。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是的，人生薄凉，春秋轮换，手擎红尘的人，目睹苍老的雁歌，越过世间的沟沟壑壑，离终点还有多远？
一生何求，且将心赋明月，高山流水，飞鸟晨钟。
《雪在烧》
二胡凄婉，绵绵不绝而来，似深山中的悲鸣，摧拉内心柔软的神经。紧接着，密集的鼓点骤起，在心间澎湃成一种激越，穿过颤动的心脏进入状态。帷幕拉开，歌声起，黄莺莺以一种独特的声线就那么突然地闯入心扉，不及闪躲。
原来音乐的魅力是这般的神奇。古典的意境让人沉迷，现代的流行乐感把内心的挣扎渲染的淋漓尽致，互相配合，彼此融入，没有丝毫的缝隙，直教人一再沉溺，沉溺……
这是许多年前我听《雪在烧》时颤抖的心情，也是由此喜欢黄莺莺歌声的开始。
再次搜索网上的音乐视频，一睹偶像风采。MV里熊熊的烈火燃烧；字幕推开，漫天猩红的花瓣飘坠；纱幔飞舞，似古城堡的幽深；临水而依，亭台楼榭，白衣女子胜雪，抚琴铿锵；二胡迎风独立，一袭长衫，绝冷的沧桑；黑夜风雪中奔跑的少女，风中摇曳的纸伞；雪白的脸，殷红的唇，歌声激越后的跌宕……
听惯了风花雪月的缠绵，亦听惯了怀旧路线的沉闷。时光回流，穿越纷繁的尘世，达到一种极致。原来生命中的抒情也可以是这样的激情跳跃，原来抵达内心的途径来的如此纯粹，苍白冷漠如雪的人世间，燃烧生命与真情。
“我的心是坚硬的岩石不曾动摇，我的爱是蛰伏的春雷未曾来到。”在爱情里行走的人，表情的冷漠下却是一颗温柔的心。坚硬如岩石，蛰伏如春雷，爱，隐于市，积于心。
爱情里的等待，该是多么幸福的事。爱上，便投以全部，不刻意，不夸张。低到尘埃，也在所不惜。只可惜，尘世太深，最终换来的只是绝望的奔跑，泪水飘飘无所依靠。
雪在飘，雪在烧。不停地念叨这句话，内心的隐痛浮上来。是的，心痛的故事有谁知道，风中的足迹谁在寻找。当年华只剩下辗转，当爱情空留怀念，当各自天涯，谁还是谁的故事，谁还是谁的曾经。所有的悲喜都如暗夜的雪，纷纷扬扬而下，化为坚冰。雪在烧，所有的悲伤凝聚成火，记忆溶化。一潭积水，是眼泪的沉重，也是心的忘怀。
那么，让所有的感动消失无踪，爱情放下，你是你，我是我。雪在烧，血在烧，燃烧后的灰烬，涂满缤纷的天空，转身，从此陌路。
有时候，情愿希望从未涉足爱情。做一个简单的人，只为衣食忙碌，只为生活奔波。耕田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的姿态一低再低，看晨晖霜露，看夕阳西下，终此一生。没有心之负累，没有情爱纠缠，安然而来，沉寂而归。
歌声远去，年华衰老。黄莺莺的名字曾经一度代表爱情，她的声音拥有神奇的魔力，带动流行的风潮。如今，歌者老去，空留下那些爱情里的传唱，依然泛着苍白的颜色。我在歌声里徘徊，宣泄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不为挽留，只为流放。
《神秘园》
音乐缓慢而低沉，渐渐弥漫房间的整个角落。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每当痛苦失望或消沉时，就需要抒缓情绪寻找内心的平静和安慰，这块藏在内心的土地，便是《神秘园》。
如此夜色，适合静听。一直喜欢这首钢琴曲，每每响起，似有一种烦躁以外的超脱。
生活是一场抒情，我只是其中一个流浪的音符，或喜或悲。在独自寂寞的清静里，寻找一种方式，安然抵达。抵达一种看不见的遥远，无人的空旷。
月色从窗台泄进来，柔软的洁白。天空被一扇窗挡着，月亮不知去向。音乐的舒缓掩盖了尘世的喧嚣，隔着薄薄的纱缦，一袭瘦影，是谁梦里辗转的牵挂？
身体在房间内，灵魂漂浮在窗台外。
静默，虚构一场繁华，无人喝彩，却在自己的心里开着花。
那些看似遗忘的过去，一幕幕曼妙而来。思绪洞开，饱满成暗夜里的一滴泪，毫无防备沉重地落下。若有若无的影子，是一幅久远陈旧的画。
这薄凉的夜，终究是脆弱的。
固执的坚守，在众多期期艾艾的日子，最后也必将化为空洞和决绝。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着抱着，单薄的身子在未知的路上行走，掩饰逐渐深切的惶恐。
需要一种声音，纯净，深远。在舒缓之间，支撑我的黑夜与灵魂。
都有起点，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始。
都有终点，再远的路也有尽头。
不是没有追求，而是追求的路上茫然。
此时正是深夜，我黯然坐着。风声和月色都隐秘了，我等着黑夜的手将我推向黎明。
带我去灵性的远方吧，剔除浮躁的市声，渴望一种高度，渴望生命的另一种狂欢。星空下，月色如水，露珠晶莹，飞翔的翅膀掠过诗意，怦然心动。
这流淌的音乐循环的播放着，完整占据着我的心。静静的聆听，些许感伤，些许安静。
每个人都是有习惯的，途经长年的跋涉，日积月累。习惯一旦形成，就是依赖。犹如我常在如此的夜色里独坐，意念流动。
时光轻轻而过，一去多年。光阴的故事里，翻腾的往事，终如昙花一现。
如若，辉煌而来，也辉煌而去。生命的涅磐，又有可惜？生命都会结束，无论匆忙的谢幕还是持久的等待。唯有躲在骨缝中的灵魂，渴望超度。
无意伤感，却让这夜色染了愁绪。
仿佛有一双手，深入到我的血液中来，一些故事被翻搅，隐隐作痛。那些闪着光环的故事啊，有人中途离场，有人盼着天亮，有人立在中央，站成了一尊雕像……
我需要安静入座，为一个终点祈祷。
让我浸淫在这样的旋律中，我知道生命的深度不是暂时的感悟。窗外，落叶一地，和季节有关。窗内，找寻一片灵魂的家园，和明天无关。
十年磨一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