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无悔
导读四十六的她虽说半老徐娘,打扮起来也风韵犹存。一米七的个头,胖瘦适中的身材,眉清目秀的五官,尽管经历生活的磨难,在同龄人眼里还是蛮有风情的。
夜深了,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孙子,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今晚是最后一次搂他睡觉,明天她就要出嫁到百里外的山里,去做人家的“新娘”。别人会怎么看她呢?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心愿已了,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良心,就足够了。往事像电影,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
十七岁那年,她恋爱了.。男孩十八,是同村的邻居。他们两家的责任田挨着,.制造了两人经常聚首的机会。空旷的田野里一对少年少女在自家田地里劳动着,有事没事的就爱在一起疯闹一会。每次都是他油嘴滑舌的招呼她:“喂!这么大的风叶子怎么还没刮过来?”叶子是她的小名。听了他的话,她真的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捶打他。他总是一边躲闪着,一边嘻哈着“大风真好,就把叶子送过来了……”她知道又上了他的当,可她喜欢。终于有一天,在她捶打他的时候,他不再躲闪,而是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他们偷吃了禁果,她怀孕了。纸里包不住火,在父母的逼问下,她不得已说了实话。这下她家里炸了锅,十七岁在父母的眼里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这样?再说男孩家里很穷,兄弟五个,他是老大,父亲又常年有病卧床不起。进了这个门她不是跳到火空里吗?父母带着她哥哥姐姐到男孩家里打了个稀里花拉,逼她去流产。她死活不去,她说:“这孩子是我的骨肉,死也舍不得。”于是父母动了严厉的家法,想把孩子硬生生打下来。她拼命的护住肚子,哭喊着;“如果孩子流产了,我也不活了……”父母拿她没辙,只好将她锁在家里,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几天后她多了个心眼,对她父母说她想通了,去打掉孩子,断绝和男孩来往。她父母放松了警惕,她趁机跑了出来,义无返顾的跟着男孩去了东北。列车上,她依偎在男孩的怀里,流着泪说:“为了你,我背叛了爹娘。日后你可不能对不起我。”男孩紧紧的拥着她说;“你放心,日后有一口吃的我留给你吃;有一分钱让给你花。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我不得好死……”她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她感到有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值了。他们去了黑龙江,男孩的舅舅收留了他们。尽管他们还是两孩子,可是既然这样出来了就得挺起身子独立生活。在舅舅的帮助下,男孩给人打零工,她挺着肚子在街上捡垃圾维持生活。这年冬天,他们的女儿降临了。有了孩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男孩家里几乎将能卖的都卖了来填补他们。五年中,她又一连生了两个男孩.,日子实在混不下去了,一家五口只好硬着头皮回到了家乡。娘家人看到这一大家子,还能说什么?在亲戚朋友帮助下,他们盖了四间草屋,算是有了家。
住的地方有了,村里又分给他们三亩责任田,日子算是走上了正轨。孩子有婆婆帮着照看着,她和丈夫起早贪黑的把地种得井井有条。地里的活忙完了,两口子又去打小工。尽管累,小日子还是有滋有味。两年后,丈夫不甘心安于现状,对她说自己再出去闯闯,她答应了。尽管百般不舍,可为了家,为了让孩子们过的好一点,再苦再累她也能挺住。他走了,把三个孩子和一个空荡荡的家留给了她。
男人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好歹隔三差五的有书信常至,钱也或多或少的寄回家,她的心才聊以自慰。每次信中都说,等他挣了大钱就把她娘四个接去。所以,尽管她在家日子过得很苦,心里还是甜的,她有希望,有盼头。可是渐渐的男人的书信少了,钱也寄的少了。他开始抱怨钱不好挣,有这样那样的困难。她理解出门在外不容易,难免有个磕磕绊绊。她安慰男人,甭着急,慢慢来。实在不行,回家一起种地。男人说不甘心,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再闯闯试试。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的就被困难吓倒。不不闯出一片天誓不回家。她还能说什么,有这样大气,铮铮铁骨的丈夫,她一生无憾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忽然间男人没了音信。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她等不及,把孩了交给婆婆,急匆匆去了东北。男人的舅舅说很长时间也没见到他了。她去问过去熟人,都说没看见。钱花光了,也没得到他的一点音信。家里有孩子等她抚养、田里有庄稼等她去侍弄,院里有鸡鸭猪等牲畜等她去喂。她耗不起时间再漫无目的的找下去,只好借钱回家。但她坚信:丈夫一定还活着。只要活着,她就有希望。
一年,两年,三年……她从二十几挨盼到四十几,也没得到丈夫的一点音信。有人劝她改嫁吧。她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已经习惯了没男人的日子。再说,万一他忽然回来怎么办?也曾经有个男人重新闯进了她的生活,是她初中同学。这同学也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从小就暗恋她,结果被她的丈夫捷足先登。当初她私奔时,他痛苦了很长时间。谁曾想他半路又死了老婆,目标自然又瞄上了她。托人说媒不成,就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地里的活,自动帮她干;家里有重活,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总是适时出现。有一次因为劳累过度,她晕倒在田地里。又是他及时发现将她送到医院。日久生情加感恩,他们顺理成章的暗地里来往起来。她却不能嫁给他,因为还有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丈夫,万一……女儿成人了,大儿结婚了,她松了口气。转眼小儿子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她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无力支撑了。
这天中午,她从地里拔草刚回来,洗了把脸正在吃饭。饭及简单——大葱抹酱卷煎饼,外加一碗白开水。突然大门开了,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只见他骨瘦如柴,面如死灰。颤巍巍举着一根木棍,一身灰不溜秋的脏衣服,背着个破包。她一看是来了讨饭的,赶紧拿了一张煎饼,走出来。要饭的见她出来,咕噔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叶子,是我!”她呆了,傻了,痴了,这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男人吗?
男人肝融化腹水,晚期,到家躺倒再没起来。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三天后他生命走到了尽头。临死前他拉着妻子的手说:“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当牛做马也一定好好的报答你……”原来,他在东北耐不住寂寞,经不住诱惑,早以投入到别的女人怀抱。那女人是个寡妇,他帮人家把孩子拉扯大了却不幸中了肝炎。眼看病无法治好,人家把他踢出了门外。他别无出处,这才想起了家。知道了真相的老婆孩子面对死者,无言以对。所有的爱恨情仇,随着死者的离去都不重要了。婆婆拍打着儿子的尸体哭道;“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回来干什么……”这也是她的心里话。尽管男人对不起她,她还是带领儿女披麻戴孝将他安葬。
男人死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小儿子要结婚,没房没钱媳妇不干。再说,即使女方答应,用什么娶亲?娶来放在哪里?怎么办?她毅然决然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改嫁,讨钱给儿子成家。一直等她的情人以为时机成熟了,向她求婚。她也希望这样。可是,她向他提出一个条件,帮她盖四间屋,给她小儿娶媳妇。男人无力答应她的要求,因为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等他去尽义务。她忍痛断然决定:外嫁。条件是谁给盖上四间房,帮她把小儿媳妇娶过门,她就和谁过。
四十六的她虽说半老徐娘,打扮起来也风韵犹存。一米七的个头,胖瘦适中的身材,眉清目秀的五官,尽管经历生活的磨难,在同龄人眼里还是蛮有风情的。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家住百里外,五十岁,颇有积蓄,因为长得丑,一直没成家。相亲那天,人家一眼就看中了她,愿意倾其所有来满足她的要求。尽管眼前男人她有一百个不入目,可入目的男人又不去满足她的要求。罢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好歹看起来这男人身子骨还算硬朗,况且是他拿得出钱。唉,这就是命!
如今,男人兑现了他的诺言。不但来给她盖了房,还又拿出两万元给她当聘礼。她无话可说,心愿已了,只有去当人家的“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