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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浅

2013-10-23 12:48 作者:天山 阅读量:29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导读:远海上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那有节奏的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层层银色波光直向我们的木船漂来,大家忘记了寒冷,纷纷爬到窗边、门边了望着,像盼望久别的亲人一样盼望着夜潮再快一点涨满,好把我们的木船浮起。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的丹东港已是冰天雪地了,因为一项任务,我们不得不再到鸭绿江口外的黄海上去漂泊一周。

几天来,大家早起晚归,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为了早点完成任务,星期天也没有休息。当火红的太阳刚刚从朝鲜那边升出海面时,我们又来到港外石堤登上了工作船,船机隆隆地呼叫着,朝着离开码头很远的测区驶去。探测系统起动了,卫星定位仪指示着船舶在预先设定的轨迹上航行,一幅幅描绘着测区水深和地层结构的图纸便从纪录仪中伸展出来。

随着图纸一米一米地加长,时间也一分一秒地度过,透过舱窗望去,太阳已经滑过我们的头顶,又偏向了大陆,海面上再一次闪烁起桔红色的波光。

“今天就干到这儿吧!现在已经退潮了!回晚了怕要搁浅!”船长对我说

我看看表,已经是五点多,算算返程的时间要一个小时,到达港外石堤的时候,潮水应已退去了大半,是该返回了。

“好吧!跑完这条测线就收工!”我说

最后一条测线跑完了,伙伴们关闭了各自负责的设备,船长拨动着舵轮,调转船头便加速朝港区行驶。这时潮水退得正急,尽管船机已经加到最大马力,毕竟是逆水行舟,总觉得航速依然很慢。大约一个小时,港外石堤出现了,天也更加昏暗起来,远远望去,海水的波光还在石堤脚下闪动,船长长长地出了口气,高声地说:

“今天回来的时间正好,再晚一点水就要退完啦!”

说着,他把舵向右打过去,试图抄一条更近的路靠岸。突然,船底像被什么拖住,不能继续前进。

“怎么啦?搁浅了吗?”我问船长

“不要紧,我把船倒一下,这里水有些浅!”

船长一边说着一边向后倒船,然而,就在他倒船的时候,石堤脚下的淤泥滩便露出了水面,工作船吃力地在泥水里拱着,淤泥滩的范围也渐渐地扩大着,我们的船还没有倒出浅滩时,最后的一注海水,已经从我们的船底溜走了!船,彻底的搁浅了,它歪歪斜斜地陷在泥滩里。完了!大家眼巴巴地看着退去的海水,只是无奈!船长一脸欠意地对大家说:

“弟兄们,都怪我,本想抄个近路,反倒弄巧成拙”

“不能怪你!你今天是老马猴儿给娃娃洗澡,好心办了坏事!”小张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晕船、落水的滋味都?到了,就是没有?到搁浅的滋味,今天咱也??,挺不错!”小李也喜喜哈哈地哄起来

说归说,白天搁浅可能要好过些,可这大冬天的又是夜晚就没那么好过了!抬眼望望,天空是万千寂静的寒星,低头看看,周围是一片黑糊糊的泥滩,剌骨的北风从窗缝间钻进这没有火种的船舱里,冷却着我们这群肚里还没有进食的羔羊,大家紧紧地挤在一起不停地跺脚,把舱板跺得嘭嘭乱响,船长钻进他那窄小的睡舱,抱出两条黑糊糊的棉被扔给我说:

“太冷了,你们把这两条被子披上吧!”

有了两条救命的棉被,哪管它散发着什么味道,也不管它沾付着多少油渍,就三个人一条,紧紧地自行包裹起来。这样,船舱里的七个人便成了两个团团,一根棍棍,大家窃视着彼此,也偷偷地笑着自己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小李看看表,??鼻子,大叫起来:

“天哪,才九点,要等到十二点咱们都得冻成冰棍啦!”

“你不是要??搁浅的滋味吗?今天就让你?个够!”小张说

“够啦!够啦!搁浅也不比晕船好受多少!”

为了消除伙伴们寂寞难耐的情绪,我提议让小张唱支歌给大家听,小张就扯起了他的破锣嗓子吼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

“哎呀呀!你应该唱哥哥我坐船头,妹妹你在岸上瞅!我又饥又冷,你也不救一救!”海英打趣地说完,引起一阵大笑,小张就那么唱着,大家就那么和着,船舱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有人唱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有人唱起远航归来,但,不管谁唱,大家都和,然而,不管是唱的,还是和的,没有一个是不跑调的!倒不是大家都没有音乐天赋,主要是冻得张不开嘴巴,身子还不停地在打哆嗦,那歌声之滑稽,那歌声之优雅,那歌声之欢快,简直是花多少钱,在哪个音乐厅里都听不到的天籁之音!

我们就这样说笑着,唱着,耐到了深夜,手麻木了,脚麻木了,脸也麻木了,眉毛上还?满了白霜,涨潮的时刻也就到了。

远海上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那有节奏的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层层银色波光直向我们的木船漂来,大家忘记了寒冷,纷纷爬到窗边、门边了望着,像盼望久别的亲人一样盼望着夜潮再快一点涨满,好把我们的木船浮起。我们的船真的动了,吱呀呀地响着漂了起来,随着船机的发动,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因为是深夜,不能在石堤蹬陆,便转移到港区码头上岸,那码头的岸壁很高,从水面到地面总有六、七米,所以只好逐一抓住铁爬梯向上攀爬。我年纪大了,手脚本就不如年轻人灵活有力,加上又冻得僵硬,为了安全,小张用一条长绳拴在我们两个人的腰间,牵引着我向上爬,就是这样,爬到中路,脚下一滑,慌忙中还是把手中的饭盒掉进了大海。

司机张师付裹着棉大衣睡在面包车箱里,我们敲响车门的时候,他猛然醒来,跳下车拉住我的手说:

“你们辛苦了,没有赶上潮水吧!冻坏了吧!”

“是的,仅仅差了五分钟。你也辛苦呀!就这样等着我们!你吃饭了吗?”

“没有,等你们一起吃!”

汽车开动了,今天,在那两束灯光照射下的公路竟觉得格外明亮!

张师付带着我们在市区找到了一家不大不小却非常清洁的餐馆,点了几个最具热量的菜肴,有辣子鸡丁、水煮肉片、砂锅丸子、猪肉炖粉条、酸菜鱼还有……外加两并东北高梁酒。他说:

“今天这顿饭,我做主啦!得让你们吃得饱饱的,身子暖暖的,回去好睡的香香的,至于明天出不出工,还是头儿说了算!”

我们八个人吃着、喝着,说着、笑着,手脚重新变得柔软了,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说笑时也没有了颤抖的声调,这一刻,或许大家都把搁浅的滋味全忘掉了,又在议论着明天该怎样地出海工作。

田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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