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擦肩而过
时令进入秋季，那天夜里下着雨，滴滴嗒嗒的雨从屋檐上滚落下来，砸在我脚下，溅在我身上。我抱紧身子，紧贴着城市的屋檐，匆匆往家走。耳旁忽闻一声轻唤，柔柔的声音，我不由得停下脚来。是她，我昔日的同事，玲。
“没带伞那？”她把伞移向我的头顶，问。一脸关切的神情，眼里流露出温暖的光辉。
我奇怪她怎么会独自伫立在这夜雨里？她说她男朋友去楼上取份材料，她便在楼下等他。
我抬头望这座高楼，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着，光影映射在湿冷冷的柏油路面上，原来，我所处的位置是一家银行的楼底。
她问：“你……还好吧？”
我说：“凑合着混吧。”
她问：“这个月，我就要结婚，你来喝酒吗？”
我心里格登一下：“这么快？”
她羞涩地低下头。
夜雨下得急，屋檐滴落的雨点溅进我嘴里，一股酸涩的味道。
“他……人好吗？”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怪味。
“怎么说呢？好嘛，也好不到哪去；不好嘛，也挑不出毛病，就那样！”她笑着说。语气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她的满足，她的适意，抑或还有骄傲掖掖藏藏着。
我只想走，快些离开她！可脚下被什么粘住了似的，不见动。茫然，笨拙，手足无措，我变得窘迫起来，失尽了从前在她面前侃侃而谈、挥洒自如的神采。
从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春。我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玲比我来得更早，此时正拿着一本英语书在窗口默念着，虽参加工作，似乎还没走出校园。
她朝我微微一笑，我点一下头，算是互相招呼过了。我开始整理桌上乱七八糟的报纸，她也过来帮忙，她是众多新来者中漂亮的一个。美中不足的是，眼角边上有块明显黑斑，我以为是胎痣，她说是骑车摔的，慢慢就会消失。她说下坡的时候，心里紧张极了！谁知越紧张，自行车晃得越厉害，以至常常跌倒。可又不能不骑，她家离单位远。她对我叙述摔跤时，是笑着说的，我听后直感觉她好可怜，从而唤起我的保护欲。可惜我们不同路，否则，我会顺路带她的。
同所有刚步入社会的人一样，面对复杂多变、形色各异的人，一开始都不习惯，处之也不老练。办公室娘儿们一边打毛线，一边瞎聊天，她则找一个地方静静地看书。这增加了我的好感，同时也有兴趣与她一起探讨文学、社会、和人的话题。我的充满磁性的男中音，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着配音演员似的抑扬顿挫的语调，让她既着迷又恭敬。她时而点头，表示懂了；时而赞许，表示从我身上学到许多东西，而更多的是共鸣。让我们忘记了这是在上班，也顾不了一班娘们怪怪的眼神。从此，办公室的报纸一来，我们抢着看；有本好小说，我们共同体味、欣赏；工作上不懂处，她愿意向我求教；我有难处，譬如常借她自行车用用，她也没厌烦过，正如她常向我借书看我很乐意一样。
亲密、和谐、默契，充满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很要好，以为我们友谊的终点必定是爱情的起跑线，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没怀疑过。我们之间剩下的似乎只有一张“纸”没去捅破，这令我激动和向往。也许时机成熟后，我会去捅破它，而现在，我只想小心翼翼且精心呵护。
这天，我从外地出差回到办公室，她端给我一杯水，关切地问道：“累坏了吧？”我心暖暖的，说：“还好，谢谢。”那班娘们见了说，你不在的这几天，玲玲是六神无主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丢了魂似的……她的脸霎地红了，一声“你们说什么呀？！”跑了出去。娘们便嘻嘻哈哈地笑了，一时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其实我在外地也时刻想着她，以至一回来就直奔办公室，顾不得洗去一路风尘与劳顿，为的是只想见到她。
我不知道此时要不要去安慰玲玲，但当着大家面这样做会不会令她更加不安？我对娘们说：“好了，别开玩笑了。”她们却很认真地说：“是真的，没开玩笑！”唉，这些女人，真拿她们没办法！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表面上满不在乎地说了句：“没有的事，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就这样，我们精心呵护的这张“纸”被“粗鲁”捅破了。但她们是善意的，没什么可怪。而玲玲是否也这么认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以后，玲玲一反常态。见到我就低头，无视我的微笑与问候，或者干脆就闪，实在躲不过便往女人堆里扎，就是不给我接近的机会。起初我也没多想，总以为“纸”被捅破了，她反而不好意思了，这样的事在小说中描写多了，是正常的心理反映。可三天五天可以忍，十天半月过去了，她还是那个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就由不得我要重视起来。我不能总陷入情感的迷宫中找不到爱情的出口吧？我决心去找她，然后与她谈一谈有关爱的话题。这张“纸”已不复存在，现在是面对的时候了。
当我守在下班的路上，企图唤住她时，她却加快骑车速度，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这无理的举动，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意识到事情已不是那么简单了，前后变化如此之快，令我手足无措又莫名其妙。我做错什么吗？思前想后，想不出半点有愧她的地方。那么就是她对我没那方面意思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想什么鬼！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不是傻得可爱就是愚得可笑！其实她至于吗？只要说一句，“我并不喜欢你”，我会放手的。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我有我的尊严，一个人为了爱连尊严都不要了，这种爱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而更让我伤心、绝望的是几天后，办公室的娘们便传出玲玲有男朋友了。那男的在银行工作，条件、地位都比我优越。这消息，在我心里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七级地震！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难道这就是她回避我，疏远我的原因？不解的是她没有说明，也没有一字解释。无知无理不是她的素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叫她难于启齿，而究竟是什么？我们之间是哪根弦没调准，出现了如此刺耳怪异的声音？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