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
导读夕阳就要沉下去了,映得他的脸上红了,也映得草滩和树林成了金黄色,灿灿的。远处的坡岗那边,不再见到一个人影儿,显得空空落落,只有一抹闲云也被夕阳涂成了金黄色,在那孤独地飘。
树被风摇掉下来的树叶到处乱飞,像黄色的蝴蝶,飘着,舞着。是秋天了,因为夜晚的霜气重,白日又有午时的太阳朗照,所以树叶很快就黄了,隐退了原有的绿意。兰河里的菱角藤也没了往日的生气,叶子都变成了褐色,倒是饱满起来的菱角由藤蔓扯着,才没有完全沉入水底,在水里荡荡的,像漂泊的游子。他就坐在那,守着一潭幽水,怅怅地看,似要看出什么内容来。但看久了,眼睛就胀胀的,抬手揉一下,就看见阕朝了。阕朝是村落里的能人,买下了村落里的一片草滩,春日里种上了草,到秋日里割了便运到城里去卖,说这草城里人是用来喂牛的。
早以前,草滩里的草生的很茂盛,野兔野鸡到处跑到处飞,还有很多鸟雀,能翔出一个彩色的世界。可草滩不知怎么就退化,草不但矮了,连那些野物也不再光顾这里,倒使草滩落个清净。阕朝说:在这先做呀?他说:闲坐。阕朝就走过去了,上了兰河大桥,又一转,身影便被一片树林遮住,遁去了影子,独留那片树林在风声里继续张狂。
远远地望,那树林显得苍黄苍黄,黄得厚重,黄得似乎没有一丝杂色。这时云是清淡的云,浅浅的一丝一缕,如纱似雾,在高空悠着。太阳是圆圆的一轮,已弱掉了夏日的热度,懒懒地悬在西天里,仿佛风再大一些,就能把它吹到西天的后面去。两个孩子在距他半里远的地方牧羊,羊闲闲地啃着枯黄的秋草,两个孩子相拥着坐在地上,身下垫着一件过冬穿的棉衣。棉衣很大,显然是爹娘的穿的,如今拿来遮挡地上的潮湿了,这也可以表达出,是爹娘对于他们的关爱。庄稼在草滩那边的坡岗上,都割到了,有人在那里游走,因距离较远,看上去,那游走的人仅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分不清身形和面目。一道弯路自坡岗上延伸下来,细细的一线,探进村落里。村落就传出了人声,传出了鸡鸣和狗吠的声音。坡岗之中是有一条沟的,将坡岗切割得很不规则,这里凸了出来,那里又凹了进去,形如西部黄土高原的崖畔。但这里的土色是黑的,黑的纯粹,黑得亮眼。据说早以前,伸手抓一把,都能把这土抓出油来。他知道那都是夸张,意思是说这里的土很肥,倘若这土里真的有油,那还能种出庄稼吗?他倒很喜欢那条沟,因为那沟野野的,中间还留着一线水,水是泉水,是从地下的泉眼里冒出来的。水忒凉,很扎人的牙口,冰冰的,即使是伏天里,喝上一口,也会让人的筋骨感到透着寒气。
风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下去,两个牧羊的孩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儿。
不再摇的树乖巧起来,静静地开始伫立。他立起身,说走吧,于是就走,身影晃晃的,即将沉下的夕阳把他的影儿拉得很长,仿佛在他的身后,相跟这一位巨人。
村落里已经开始袅荡起炊烟,一缕一缕地白,如同飘在天空里的云絮子。静心去看,就感觉那炊烟漫升出诗意般的景象。秋虫已经不鸣了,都开始当起大地的隐者,想寻一只两只,只能扒开草丛去找。鸟却很喧闹,在那片挂满黄叶的树林里,成着群,结着队,彼此追追赶赶,当落在枝上时,就抖下几片黄叶悠悠荡荡地飘,像树叶也有了翅膀。
面前的潭水幽蓝幽蓝,以往是养着鱼的,可现在不养了,只是空空是水。潭边的水里,到处都是蒲草,高的,矮的,环环的一围。蒲草所结出的蒲棒也坚挺地竖在那,壮壮的,绒绒的,一支又一支,形如没有点燃的火炬。记忆中,每年元宵节撒灯的时候,村落里的人都要在兰河边折很多蒲棒回去,拿柴油浸泡了,等天一摞黑,天上的星星也出全了,人们就开始在自家的院子里撒灯了,无论是房前还是屋后,也无论猪圈还是鸡窝,只要有窗有门以及有孔洞的的地方,是都要撒上灯的。村落人没有什么大得本事,图的就是个节日的热火和吉祥。但如今这些讲究,对村落人来说也都淡去了,而没有淡去的,就是都像自己一样,去外面闯世界了。可世界闯了,心却也变了,都以自己能占别人的便宜为能事,都以不择手段去挣钱为自己的本领,因此他看到这一切,感到很痛心,也很无奈。毕竟,自己也是凡人,没有回天之力,也没有主宰村落人的权利,所能做的,就是趁回村之际,来潭水边独坐,独自安抚下自己的心情。
夕阳就要沉下去了,映得他的脸上红了,也映得草滩和树林成了金黄色,灿灿的。远处的坡岗那边,不再见到一个人影儿,显得空空落落,只有一抹闲云也被夕阳涂成了金黄色,在那孤独地飘。收回思绪,他看见不知打哪来了一只小灰鼠儿,小心地在他的脚边缓缓地游动,偶尔还东张张,西西望。他动了一下脚,小灰鼠被惊了下,一转身就跑走了,徙入旁边的草色里。
天地空空,野原空空,只有兰河还在静静地流,汩汩之中,夕阳就落了,世界也便不那么灿烂。蓦地,他站起身,之后就慢慢走,逐渐就与这苍黄的秋色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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