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脑儿
——热怀深处的感恩
我们每走一步,
就会听到一声铃铛的响声。
走得愈快,
铃铛就响得愈快,
倘若放慢了脚步,
铃铛也响得慢了,
如若定了定跳动的心,
暂伫立于此,
便没有了铃铛声。
我们身上都没有携带铃铛,
怎么会有这么清脆的铃铛声呢?
原来到了这沙沟的入口,
就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
当地的山民还给这无法解释的怪现象安了一个很可爱的名儿,
叫做:“铃铛儿鬼”。
马上就到沟脑了,
我们加快了脚步。
这沟脑原是千爷的地界,
千爷是谁?
原来就是那个曾经拥有良田千顷,
牲口无数的大地主啊。
可到了后来,
千爷的儿子们抽大烟,
把家给抽败了。
千爷的十二个儿子最后死得只剩下了四个,
后来千爷的宅子也给腾空了。
每当狂风骤起,
千爷的宅子便不稳当了,
木头的门,
木头的窗,
木头的地板发出吱吱的响声,
过路的人听见后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家里跑。
可在千爷的宅子附近,
有一户没搬迁的人家,
全然没有理会那吱吱的响声。
据说里头住的是一对被流放过的孤寡老人。
路过了千爷的宅子,
便没有了人家。
两旁的山上依旧长着一棵棵笔直的白杨树,
树下堆着一片又一片的芨芨草,
生遍了整个山。
可到了子时,
也就是正子,
山两旁就红火了,
马车的轱辘声,
拨浪鼓的叫卖声,
婆娘的喊声,
娃娃的哭声,
骆驼客的骂声,
把这里吵得沸沸扬扬,
好不热闹。
但到了白天公鸡一打鸣,
这里就安然了。
站在山上一扫看,
这里原本啥也没有。
这就是白杨沟,
一个西北再也不能往里伸了的深山。
说起这里的怪事,
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太一保一生下来就长了个长长的尾巴;
马家的娃娃儿没有嘴,
鼻子下只有一个能用筷子通过的小洞洞;
马家奶奶只能用筷子一点一点儿地往小洞洞里送饭;
西沟里的一个丫头儿,胡子特别凶,
能赛过个张飞……。
这山里住着一户百万富翁,
但他们是土人。
说到土人,
当地的汉人尤其是世代留守于此的老人们,
眼中不免有些轻蔑。
土人们原先是住帐篷的,
头戴着闪花草帽,
头发被扎成了数不清的尕辫辫儿,
辫辫儿上还系着麻钱儿,
身上糊涂脏……。
一天有个土人头一回出山谋生计,
在路过沙沟的时候,
被山水困住了。
要知道山水下来的时候,
那阵势可了不得,
瞬间就将铺满了砾石的沙沟变成了河。
幸亏被羊把式看见了,
救了落水的土人。
土人得救后感激不尽,
表示日后定将酬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跌进山水里的土人成了大款,
还给羊把式添了一个厢房。
连绵起伏的群山绕成了一个大得看不尽的圈,
干裂的地脉把山岭划得哔哔啵啵直响。
除了靠天长着的几颗麦子外,
还活着沙露露的山芋。
就这干得连鸟儿都落不下的鬼地方,
竟稀奇得冒出了几根瓜秧儿,
到了七月间还能给这的人尝上两口甜的。
虽说这里是靠天吃饭,
可老天爷从没饿死过这里可爱的人儿们。
唱戏的来了,
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
戏里到底演了个什么,
半天谁也没看懂,
在回来的路上只有老太爷一个劲儿地给大家讲。
戏里审阴间案子的包公说晚上又有几个鬼直溜溜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回去的路上边走边睡,
啥时候翻过了好几座雪山也莫(没)知道。
一个老汉赶着骡子车过来了,
执意要捎上我们。
老汉一个手牵着缰绳,
一个手用力甩着鞭子,
“劈…啪…劈…啪…”狠狠地捋在骡子身上。
到了半坡,
一阵亲热的盘喧之后,
老汉唱起了《尕老汉》:
“一个(么)就尕(呀)老汉呦呦,
七(呀)十七呀来吧呦呦,
再加上四岁就(叶子儿青)呀,
老汉八(呀)十一呀来吧呦呦……。”
老汉见到我们,高兴地唱了个没完没了;
老太太和母亲望着前头的路,
看着老汉满身泥泞的后背,
眼泪淌了个没完没了。
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