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在控诉

一

就是那个小村庄

就是那一些小草

清风迎旭日吟过

炊烟在黄昏唱过

雨露昨天还欢过

鸡犬今天仍乐过

只是回首的一瞬

一位花季少女

已经，已经没有了

从前鲜活的青春

人们开始议论她

人们开始躲避她

人们逐渐淡忘她

她坐过的车再没乘客

她洗衣的溪再没人去

她的家门前可以罗雀

还是那一些小草

记得她的蓝蓝梦

因为她的灵巧手

记得她的甜甜歌

因为她的勤劳足

曾经这样鲜活的青春

只有小草在控诉

向阳光下的黑暗

虽然掀不起风波

但像一柄柄劈天的剑

只有小草在控诉

向心灵里的肮脏

即使无足轻重

也像一杆杆刺地的枪

二

是你的第十五个春天

是你背起行囊的春天

你给母亲又拔下一根白发

你为弟弟留下一朵小红花

你抚摸一回嗜赌父亲的脸

乘着阑珊的寒意

告别熟悉的土地

在都市的一家红楼

与异地的姐妹一起忙碌

你的浪漫的单纯

赢来了客人的青睐

你的善意的天真

招来了老板的钱财

生活哟，常常是这样

单纯易造就阴谋的陷阱

天真好促成圈套的精明

一个普通不过的日子

一个爱吻铜臭的老板

一个喜欢猎艳的男人

秘密进行慕尼黑的交易

少女珍藏的第一滴血

本是女性宗教的圣洁

你失落在都市的诱惑里

她却受污于丑恶的暴力

你被出卖的 你被践踏的

那是母亲额头的霞光

那是红珊瑚千年的光芒

你的那一刻

我在书房里学习

沉浸在文化的海洋

你的那一刻

我在坎坷里反思

出没在灵魂的殿堂

那时刻我居然鬼使神差

让那双罪恶的黑手

抹煞我的姐妹的明眸

我也是农民的儿女

那时刻我竟然心安理得

或者小睡或者沉醉

只有窗外平凡的小草

听见了光明下泣血的呜咽

和着你那苦涩的眼泪

为你召唤江海的惊涛

三

你想到解脱吗 想过

你感到鄙夷吗 有过

你忍受了一切的屈辱

只为了心中小小的梦想

让母亲少一份操劳

让弟弟多几顿佳肴

替父亲减一笔赌款

你是羊脂球

生活在和平的年代

你是赛金花

不用慌忙把牢门打开

你们都有共同的命运

无不是猎手的肉体一尊

你有他们姐妹的容颜

渴望兄弟的温暖

你有他们女儿的娇欢

渴望长辈的爱怜

他们有谁关心你热望的课堂

他们有谁关注你人生的疆场

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甚至不了解你的秘密

我只追求

将正义裸露给太阳

满以为阳光下没有躲藏

我只追求

将真善奉献给诗歌

满以为心灵里没有堕落

我苦恼懊悔

为了一次失败

我烦躁软弱

为了一段磨难

我是大哥哥

还有呵护的温棚

你是小妹妹

早替家人在寻梦

平凡的小草

依然和着风雨控诉

狠鞭我思想里的小

令我明白 令我悲哀

有良心哪能贬值

有道德哪能发霉

有法律哪能隔膜

是天平怎么能偏颇

卑鄙的欢娱

还不如寂寞的痛苦

四

就这样就这样延续

你只剩下青春的虚壳

你病倒在都市的一隅

很快成了都市的过客

你返回了小村庄

已支不起家庭的大梁

父亲有钱仍去赌博

母亲在田野里失望

谁还在如此猖狂

谁又走上了屠场

有时悲壮的呐喊

何尝成为警世的鼓点

人性的复活

也许托尔斯泰懂得它的怯懦

她还没活够女儿的模样

她还没享受妻子的高贵

她还没品尝母亲的荣光

我敢说

她的郁愤是晴空的霹雳

我敢说

她的遗憾是人类的无力

只有那些平凡的小草

为你风里雨里

一往地召唤江海的惊涛

五

就是那个小村庄

时间没有停留惋惜的脚步

就是那一些小草

当我握笔构思安慰的方式时

早已暴出一声天地的控诉

以她的被缚的尊严的名义

以她的母亲一根白发的名义

贫穷就会出血，出血就有代价。在无奈与窘迫下，有时灵魂暂屈丑恶。其实这个灵魂还是圣洁的，至少比那些光明正大的丑恶要高明很多。＿＿题记（重读旧作并补题记2009.9.16）

田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