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来的孩子

导读他父亲去问医生治好这个病需要多少钱。医生说：“控制住要五万，以后巩固性治疗要三十万左右。如果不治，只能一周。”他的父亲听了直摇头。他的父亲请求出院。

这事发生在十年前。

当时，我儿子才十个月，因病住进省城一家大医院。我和母亲在那里照料。儿子住9号床位，10号是一位小女骇，11号空着。

小女孩得的是胡豆黄。她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袋葫豆吃，吃后，脸色发黄。这急坏了她的父亲，忙用小车送她进医院。住院后，她父亲不停的要求医生这样或那样。她的这种病，在我们乡下是常见的，是不要紧的。不过，她的到来给病房增添了生机。前来问候的人络绎不绝，鲜花和慰问品堆满了一床，为她进进出出的人，让我们无立足之地，我们只好站在病房外。听到那些亲切的问候，我深深的感到她生命的娇贵。她上厕所时，前呼后拥的跟上了好一大帮人。

她进院的第二天下午，病房走进了一脸风尘衣着褴褛的父子二人。小男孩，看上去八九岁光景，瘦瘦的，矮矮的，脸像一张白纸似的，脚上套了一双破旧的布鞋，一个脚趾露在外面。

小男孩的父亲对他说：“你坐在床上等医生，我去办入院手续。”

小男孩脱下了那双破旧的鞋，轻轻的放在床下，然后，静静的坐在床上，两眼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阳光也格外的灿烂。一会儿，一群医务人员走进了病房。专家摸了摸男孩的腮，摇了摇头，走了。护士打上了吊针，也走了。

小男孩侧躺在床上，两眼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外。

许久之后，小男孩的父亲对他说：“我借钱去，你好好地睡在床上，听话。”小男孩点了点头。

父亲也走了。

他就那样躺着，望着窗外。

上厕所时，小男孩艰难地爬起来。极小心地取下药瓶，又极小心地放在被子上，再慢慢地下床，套上鞋，又慢慢地拿过药瓶，慢慢地斜举起来，血倒灌了好长一段。

晚饭时，他父亲还没有回来。没有人给他打饭。我母亲给了他一个苹果。

他捏着那个苹果静静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父亲回来了，脸色极为难看。半晌时，他的父亲带他去做了穿刺，回来时，泪痕满面。

他们来自遥远的乡下。小男孩两岁时，娘就走了。他与奶奶相依为命。这位老人还不知道孙子的病情。她在盼望着孙子平安归来。

午饭时，小男孩的父亲给他打了二两饭，一份素藕。小男孩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一人静静的吃着。

下午，结论出来了：血癌晚期。

他父亲去问医生治好这个病需要多少钱。医生说：“控制住要五万，以后巩固性治疗要三十万左右。如果不治，只能一周。”他的父亲听了直摇头。他的父亲请求出院。

医院同意了他父亲的请求。在出院的证明上写到：“患者拒绝治疗，同意出院”。黄昏时，他父亲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小男孩套上了那双鞋，跟在他父亲身后。鞋打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噼啪噼啪的音响。

望着瘦削的背影，望着即将消失的生命，听着那心酸的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