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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秀仁寿桥

2013-10-26 03:18 作者:奇驹 阅读量:28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导读仁寿桥是一座石桥,五连拱,凌波仙子般,几番跳跃于河岸间。远观近察,仁寿桥没有西溪桥的精致,没有河南桥的大气,有的是通体透出的灵秀与飘逸。这种特有的气质和韵味,体现在几个方面.....

离开暖昧嘈杂的城镇,也就是四里路途,仁寿桥于故乡的东南角,一条叫做白沿水的河流上,从北岸起势,凌空一跃,稳稳地架落到南岸,通途便于河水的阻隔处形成了。

仁寿桥是一座石桥,五连拱,凌波仙子般,几番跳跃于河岸间。远观近察,仁寿桥没有西溪桥的精致,没有河南桥的大气,有的是通体透出的灵秀与飘逸。这种特有的气质和韵味,体现在几个方面:

第一,仁寿桥两岸的葱笼点缀,是西溪桥和河南桥所没有的。当然,仁寿桥处在乡村,不可能在桥的两端,有那么密集的民居和街市,有的是枝繁叶茂的桐、修长青翠的竹和冠若华盖的樟,即使有村居,也掩映在绿树中时隐时现的呢。

第二,仁寿桥的路础起势与落势,好象一条柔软的飘带,飘荡在那片绿色中。不是吗?北岸转了个秀气的大弯,才拐上大桥,刚刚踏过大桥,又一个大弯直奔九岭而去。整个形状就象一个大S般,显出秀美的身段来。

第三,桥的下游十几米处,一座筑砌于明朝的“九洲陂”堰坝,将滔滔奔涌而来的白沿水,驯服得服服帖帖。在它的阻拦下,来自各条支流水系的河水,任你在山涧间的落差中,培养了多么暴躁、豪迈的性情,到了这一河段,驯服得波澜不惊,如处子般安静异常。于是,桥下形成了一面广阔的水镜,仁寿桥,便如同古镜前的仕女,对镜弄影,精梳巧妆,顾盼凝眸,风情万千哟。

我对仁寿桥是较为熟悉的,还在小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每天相约着拂晓即起,从街上出发晨跑,要跑三十多里路,到达父亲工作的黄金堰商店,再往回跑。一来一往,要呼吸两次仁寿桥周遭的潮湿清新的气息。

父亲在我小学快毕业时,调到了仁寿桥畔的国福购销店,担任店经理。我寒暑假一般便在这里度过,每晚,枕着九洲陂堰坝的轰鸣水声入眠,做的尽是有关船舶和游泳的梦。夏天一有空,我便泡在石潭井和鸡公潭的水里,摘了河岸杂木丛中的刺苞、猴面皮等野果,细细的品味。水很清,有鹅、鸭们悠闲地在水面上游弋,也有许多的虾和小鱼,在河滩边的水中窜上跳下,当我下到水里的时候,小鱼便围拢过来,时不时在你的小腿和脚丫上蹭一下,痒痒的。如果你脚上有烂疤,只要在水中多呆一会儿,它们便用嘴唇给你清理清理,像医院里的白衣天使一般,特尽职的。几次三番,伤口便告疤了,好了。

大人们一般是不要小孩到河潭水中游泳的,河潭中有漩涡暗流,深不见底,每年总要浸死个把小孩。可我们特顽皮,总偷着跑去,一个猛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跃入潭中。水渐深,便愈冷,想起浸死的阴魂之类的事,便忍不住一个急淋,双脚一蹬,快速地划出深潭的范围。抬头所见,雄伟的仁寿桥近在咫尺,象慈父般的关切地注视着我,触手可及。

乡村是宁静的,仁寿桥却显得比较嘈杂,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可再怎么嘈杂,只要一下河坎,走到河下,一切嘈音便遁然无形,悄无声息。后来我才知道,河水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消声器,加上桥体厚实,那点点行人踏着的、车辆碾压的声音,又算得了什么呢。倒是河埠头的妇人和水灵灵的村姑,那槌衣“嘭、嘭、嘭”的闷响,夹杂着细碎的说笑声,在桥拱内形成阵阵回声,使我想起母亲,有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

在童年的记忆中,仁寿桥上和沿岸密密麻麻站得人最多的时候,每年总有几次。那是大人用炸药包在深潭里炸鱼,往往是午后,药包一响,水柱冲天,邻近村里的人便象赶集一样,都往响声处赶。田里干活的汉子,边跑边扒拉掉身上的衣服,等到得河岸,已是光溜溜的身子,然后鱼儿一样,一梭子扎到潭里,向翻着白花花鱼虾的水面游去。我们胆大的小孩也去,只是总也掏不到大人那么多的鱼儿。这是一场捕鱼的盛宴,不管是谁打的药包,也不阻止村民来捕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捞得多,悉数归你便是。也有迟到的,这时河岸上,桥上都站满了看热闹的娘们,心急的汉子边脱边跑,可能突然意识到有那么多女人、小孩在场,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急忙拿手遮着自已的下体,三步并作两步,下到水中。岸上的女人大多坦然以对,似乎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并不回避或背过脸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小孩子,却有了惊人发现。并且从此开始,老是跟在一个叫做桂平的大人身后,唱着自编的一首童谣:

桂平的卵,八十斤;架在麻子坳打敌人。

同志们,要小心,恐怕卵管翘眼晴。

这一唱,可惹恼了桂平,他勃然大怒,撸袖抡拳,作势要打我们。我们一见阵式不对,便作鸟兽散。可孩子顽皮,边跑还要边喊,气得他在仁寿桥上吹胡子瞪眼睛,骂“早死娘爷的,冒教头”。一回、二回,唱得多了,我们也乏了,桂平也觉得拿我们没有办法,听了也充耳不闻。发出去的招,就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有回应,也便觉得没了多大趣味,后来便不唱了。自此以后,桂平的硕大阳物,在仁寿桥畔成了公开秘密。也活该他“倒脸”,谁要他在去捡炸鱼的路上,自已脱了裤子不慎“走光”呢。

仁寿桥畔,还有一个特好玩的地方,便是九洲陂旁的水圳上的水磨房。当年修九洲陂,主要是将河水栏了,住圳里开“拔”(方言:开关水圳的机关)放水,“荫”(平江方言:灌溉)下游的广阔田园。因为水流湍急,村人们在淙淙圳水流过的口子处,架起一座石磨。石磨底下木制的大轮子,在水流的冲击下,迅速旋转起来。轴承带动石磨,将磨面上的谷粒、豆子等食粮磨碎,进行精加工。村人又于水磨上用砖瓦砌筑了一座磨坊,“房下淌清泉,波击水磨旋;古藤荫大院,游客趣流连”。几十年后,在书上读到这首小诗,眼前马上浮现出仁寿桥边水磨坊的模样,一股温润的暖流便立刻回荡在胸中。那种“吉加拉咯加,加加加”的水磨转动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清晰如昨,挥之不去。

当然,那时仁寿桥边看得最多的,还是满河时时飘过的竹筏和木排。以前山里的公路没有修通,水运便是最简便、快捷、省钱的运输方式。春天一到,连雨一下,河水便涨满了。九洲陂坝水如黄龙横陈,落差处,飞珠溅玉,十分壮观。上游山里精心扎好的木排,经过九曲十八弯,奔仁寿桥而来。站在仁寿桥上的我们,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精彩大戏就要上演了。

木排一般是五、六吊(节)用绳索连在一起,也有十多、二十多吊整体连绵半里多路的。前者只要一个撑篙手,后者在中段、尾部还要增加二至三个撑篙手。俗话说:“下水是神仙,上水是畜牲,两年穿烂三年衣,三年伴不得两年妻。”这些水上讨生活的汉子们,到了仁寿桥,下水的神仙也不免紧张起来。因为过了桥,面临的是十分凶险的九洲陂堰坝,没有经验,搞不好木排会水冲得横陈堰坝,再被大水冲得四分五裂,血本无归。在驾排的行话中,“是排早调篙,顺水不回头。笑水滩不去,十有九回愁(搁浅)。下坝紧斗排(连排索),逢湾点现篙。”过堰坝,是考验驾排手本事的关键节点,对于我们看客,也是这次过坝最大的看点,那份粗犷、惊险、刺激往往使你血脉贲张,半颗完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来的。

仁寿桥五个桥孔中,有一个稍宽敞些,是木排和大船的专用通道,驾排汉在离桥几十米远处,便要调整好航向。也只有走对了这条通道,才能正对着堰坝的坝口,不至于偏离和出现危险。大水期,堰坝的坝口,都淹没在水下,有经验的驾排汉,全凭隐约可现的坝口和感觉,确定和调整好自已的方向。越往堰坝口走,木排下行的速度越快。临近了,只见汉子将竹篙前端的铁尖一下杀入木排中,两腿扒开,双手握紧竹篙,作势稳稳地站在排上。木排随水势从坝口俯冲而下,整个木排潜入深潭中,不见踪影。一会儿才慢慢浮出水面,再看那驾排汉子,蛟龙出水,尽管全身衣服精湿,仍保留着入水前的姿势,镇定自若。仁寿桥上的我们,无不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欢呼和掌声。

这样的精彩节目,一年只有半个多月。不过我们在仁寿桥边,有的是无穷的乐趣,比如摸虾摸蟹;比如看渔夫一叶小舟,利用船头的鸬鹚捕鱼;比如看桥头的黄叔,专门找那些从黄金洞山里出来的人,收购他们的草鞋。传说一双草鞋上沾着的泥巴,还含着很多的金粒呢。至于如何从草鞋上将金子拿下来,可是黄叔的秘密了。其实,仁寿桥这一片广阔的平原,都是千百年白沿河水冲积而成的河床,这片厚厚的河床中,富含大量的沙金,仁寿桥这条河流上,一年四季淘沙金,从没间断过。淘金汉们为了追求财富的梦想,上身晒成了古铜色,下身浸得惨白惨白,也没有见证过多少暴富的奇迹发生。

年岁大了,对仁寿桥的兴趣也发生了转变,那些孩提时的乐趣,被我温润地珍藏在记忆中,记述在文字里。现在,我更关注的是那些与仁寿桥有关的人文信息密码。

有关仁寿桥的建造年代,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说建于建国初期,以前是阴架木桥,很简陋。每年发蓼花大水时,阴架桥会冲断,水退了,又被大家重新复修如初。一说建于清朝,是一座古桥。由于没有寻着桥碑记录,我自然无从知道真实的建造年份,从我记事起,我就清楚地看见和感受到桥的存在,可以肯定地说,仁寿桥的桥龄,绝对比我年长。

但想弄清楚有关此桥历史的想法,却一直没有放弃。有一天,在与朋友们的闲聊中,一铁哥们非常肯定地说,仁寿桥是他母亲的老祖母建造的。一开始,我还不太相信呢,直到他拿来珍藏在他舅舅家的《吴氏大同宗谱》,翻到嗣龙名下拱南世系三十六世锡震公那一页,我才得到最权威最直接的注脚了。是的,谱卷上清楚地记载了,吴锡震的老婆余韵兰,“以针线所积余资捐银数百,补修郭湾(现称国湾)仁寿桥”,同时,她在仁寿桥头,为地方上建造了一座“惜字塔”。

余韵兰的丈夫吴锡震,是清朝同治年间的名将。正当国家积贫积弱的时候,他投身报国,带领“平江勇”剿灭太平军,以军功被嘉奖擢升为知县。后为长江承修咸宁蒲圻堤工等,因政绩累累,记功十五次。光绪七年,随陕甘总督左宗棠出关征西,并率部镇守新疆边陲重镇阿克苏道,与余虎恩一起成为左帅非常得力的左膀右臂。后因左宗棠以“廉吏十年”向皇上保奏,委以重任,回到江南扬州,总管税务厘差这个肥缺美差。我们并不想作过多的联想,也不太关注建造仁寿桥的银资的真实来源,是余氏的针线所积也好,是丈夫的为官所积也好,反正能够热心慷慨地拿出家中银两,出此建造桥梁的善举,便是值得大大歌颂的事情。

其实,现在的仁寿桥,是在余氏捐修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规模的重建。这次重建,其出资者仍然是吴锡震的堂侄,他的名字叫吴之炳,清光绪年间的太学生,候选州司马。吴之炳秉承祖德,好义急公,广播善缘,除捐嘉义祠堂上下正栋,捐修长寿老河沟木桥外,还出银1400两,于清朝宣统已酉年间(公元1909年),将仁寿桥重建为现在的样子。其儿子光永所撰的《仁寿桥序》,载入《吴氏族谱》卷首。仁寿桥有幸与吴家结缘,才有了吴家代代热心捐修的善果,它可是仁寿桥的大幸哟。

这是一个家族行善事的丰碑,修桥布路,旱地掘井,灾年赈济,这些来自于民间的慈善之举,显得特别珍贵。他们那种悲天悯人的宽广胸怀和古道热肠,值得我们每一个走在桥梁上的人们,永生铭记,心存感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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