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

一

一排插秧人身穿粗布衣

像一排弓张满了风，排在水田里

高原的云被滋溜滋溜地踩进了软泥

而那些蜻蜓点水般轻盈的十指

就是春天最灵性的播种机

二

水稻在高原迎风而舞，一天天

像孩子一样快乐地长高。混浊的水

渐渐清澈，插秧人的影子

已渗透到稻茎里。风一吹

有人在高唱山歌，有人却窃窃私语

三

青青的水稻叶一口一口地吃着阳光

吃着过路的雨水和惊雷

吃着低飞的星子和月光

青青的水稻乘着绿色的船

夏天的婚床铺满了大山

一阵阵的婴儿哭泣，一阵阵的母爱和奶香

稻子打开了花约，把泥土的芬芳释放在空气里

整个山村，都在稻花中甜梦沉沉

四

镰刀晃动的时候，满山的叶子红了

那些经幡如同火焰，为稻

洒下最后一滴离别的眼泪

而稻草视死如归，它们

一一从熟悉的手中滑过，把温暖的指纹

和皮肤里的炊烟带走

它们将与泥土或老牛

作一次私密的决斗

五

最后稻子把梦交还了大地

而大地，仍然眷恋着稻的葱郁

它把地一块块地留白

等候另一个风生水起的时节

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