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云南
导读细一看,果然不错,路畔大榕树的枝叶纷纷向路外伸展,没有一棵伸向路内。有人答,大概这树有佛性,见香客来了,给香客闪开道;也有人说,路上来往车辆穿行,那气流、噪音等硬是把大榕树逼向外长的。
从昆明到瑞丽,1200多公里,途经保山、芒市,路上行程三天。
昆明到保山,这段路虽然也有高山大岭,但路尚不惊险。从保山到芒市(潞西市),其路之险,确实把我们这些平原来的甚至是四川的同行也吓得不轻。
车在山上爬。路,高处,伸手可触白云;险处,如入九曲回肠。最险处,一分钟内,车能转四个陡弯。那弯,有的呈W形,有的呈V形。弯处对面是悬崖,超过一步,则会坠入万丈深渊。过一座怒山(?),整整一天。上山四个小时,车子还在山一边绕。
山路崎岖,仅够两车交会。车,上坡是急弯,下坡也是急弯。车速谁也不敢超过20码。尽管来往车速都很慢,但一路上,我们还是发现三次车祸:一辆大卡车在深涧中粉身碎骨,一辆桑塔纳和一辆中巴车被撞扁,躺在路旁不能动弹。
去瑞丽时,我们如同初生犊儿不怕虎,老是催司机开快,并为司机超过别人的车而鼓掌叫好。回来时,个个如同出洞老鼠,提心吊胆,不时提醒司机不要过急,要稳,不能开快。因为来回六七天,车全是一个司机开,每天,司机要开十二三个小时,其辛苦程度可以想象。
司机大约三十岁,高高的个头,说话慢慢的,走路慢慢的,看样子是个慢性子。开车技术不错,走这些天的路,不出任何问题,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在这鬼地方开车,出车祸,也并不能说司机技术不好,因为,一方技术再高,倘若遇到冒失鬼,你也逃不出鬼门关。你不撞他,他不留神撞上你,你又有何法!
昆明到芒市,沿途看到的果树,大多是芭蕉(香蕉的一种)。芭蕉小,香蕉大。香蕉甜腻,芭蕉略带一点酸,即酸甜。路上大多是买芭蕉的。多数论个卖,少数论斤称。如果按斤折算,大约两三毛钱一斤。再者,就是卖石榴的,石榴很大,比大人拳头还大,一块钱一个。
山间人烟稀少,但沿途饭店旅馆较多,可算上五里一店,十里一馆。开饭店旅馆的,多是大姑娘或年轻妇女,他们待人很热情。这种热情比较朴实,纯真,不像内地,嘴里喊哥哥,腰里掏家伙,时刻准备宰你。在这儿,喝茶、汽车加水,是免费的,除非吃饭喝酒,你的钱是不能省的。这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很大方,你叫她们唱歌,她们就唱歌;你叫她们跳舞,她们就跳舞。
我们过怒山时,在一个饭店门口停车加水,这个饭店的老板娘比较大,五十来岁,扎两根长辫子,扁圆的脸,颇有点藏人的风味。人看上去,很憨厚,很开朗。我们问她是哪族人,她说是汉族人。我们叫她唱歌,她说她不会唱,但可以叫她女儿唱。说着,便兴扑扑地去喊她女儿。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从三十米开外的房里走出一个姑娘。那姑娘大约十七八岁,身材很苗条,双眼皮,瓜子脸,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显得很清纯。她可能正在喂猪,或是喂鸡,或是做其他什么事,所以来到之后,在粉白的脸盆里,用香肥皂一遍一遍地洗手。
我们一齐叫她唱歌。我还故意赞美她,说她的歌唱得特别好听。她一面慢慢洗手,一面含羞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唱歌好听?”
大家戏说是在广播里听到的。
她当然知道我们这是开玩笑。也许她根本就没上过录音棚,甚至从未走出过这绿色的大山。但是,她仍大方地为我们唱了一首《在北京的金山上》和《康定情歌》。她的歌声很甜美,很高亢,很清脆,像是从这绿色古老的大山里流出的一股甜甜的清泉,从茂密的山林里飞出的一只百灵鸟的流韵。歌声让我们忘却了疲劳,忘却了路途的危险,忘却了一切不高兴的东西。。
同行者从心里赞叹姑娘的歌喉,并感慨地说,若有人培养,若是生在大城市里,一定会成为万人着迷的歌手。可惜,在这深山老林中,人才被淹没了。虽然,我也有同感,但我又认为,若没有这雄伟的高山,没有这滴翠的清泉,没有这凤竹龙松,也许就没有她那甜美的歌喉。
因为时间紧,我们没能欣赏到她的舞姿。若让她跳舞,我想她一定很乐意。因为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她想把自己的青春,活力,自己的美,展现给所有旅行者,希望我们把这自然的美,带回到那些不自然的都市。
芒市到瑞丽,路两旁多是凤尾竹和大榕树。
有凤尾竹必有傣家人。
凤尾竹和傣家人似乎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傣家人住的是高脚竹楼,那竹楼架子是圆竹支的,墙是竹篾编的。他们睡的是竹床,坐的是竹椅,舀水的是竹筒,盛饭的是竹勺,----总之,傣家人的日常生活用品与竹是分不开的。
导游小姐说,傣家竹楼,冬暖夏凉,经济实惠。这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是认为,傣家人不盖瓦房是经济条件所限。倘若有钱,他们也一定会盖楼堂瓦舍的。
如果说凤尾竹与傣家有缘,那么大榕树似乎又于佛家相关。
导游小姐说,佛家称大榕树为菩提树,菩提树曾是释迦牟尼修善的地方。望着路旁不断闪过的大榕树,导游小姐突然发问:“你们谁能说说大榕树为什么一齐向路外长,而没有一棵把树枝伸向路中间的?”
细一看,果然不错,路畔大榕树的枝叶纷纷向路外伸展,没有一棵伸向路内。有人答,大概这树有佛性,见香客来了,给香客闪开道;也有人说,路上来往车辆穿行,那气流、噪音等硬是把大榕树逼向外长的。我当时也搞不清个中奥妙,只能闷在心里。
到了缅甸南坎,游满坎寺时,洋“猫”(缅甸人称男孩为“狗”,称女孩为“猫”。这位导游小姐是缅甸人,故称洋“猫”)对大榕树又提出了刚才中国导游小姐提出的类似话题。她说,你们看满坎寺周围的大榕树,都朝着寺院一方长,能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吧。告诉你们,那是大榕树朝拜释迦牟尼。
可不是嘛,大榕树团团围着寺院,的确像朝拜释迦牟尼的样子。难道真像洋“猫”说的那样,这些大榕树有佛性?
后来,在田野里,看到一棵大榕树枝叶四面八方伸张,我一下豁然开朗。大榕树里长外长,并非有佛性,而是人为所至。只要不断修剪整理,大榕树可以随人意向任何一方生长。这点道理为什么不知道呢?
是的,人总有迷糊的时候。不清醒,就会上当。(1992.9.)
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