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
导读街上会有情侣在细雨中漫步。雨丝如醉,将一柄撑开的小花伞笼罩成一个宁静隔绝的世界。这时候,他的肩臂是如此的温暖有力,她的腰肢是如此的纤细柔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多情.....
我的客厅和卧室都选在临街的一面,主要是为了那能够从窗户外泼洒进来的阳光,夏天悍烈明亮,冬天则温柔妩媚。
我喜欢在午后坐在窗边,读几行小诗,或是靠在躺椅上看会小说,看着看着便睡意朦胧起来。窗外的风轻轻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电线上两只燕子耳鬓厮磨悄声呢喃,一只新蝉初鸣之声强烈到似乎在用生命倾情而唱,而不远处一所琴行正在教授笛子,笛声断断续续而来,呜呜咽咽地在空中飘忽。我总是在这些声音中昏昏睡去,直到他回来将我低声唤醒。
可是有种声音我特别不喜欢,那就是无所不在,肆无忌惮的音乐。街上各行各业甚多,对面是一家洗脚房,右前方是一家超市,街道转角处是一家电动车铺,这些店家为招揽生意时不时播放些流行歌曲,诸如《爱情买卖》、《心肝宝贝》之流,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可又让人拒之无门,即使用绵花塞住耳朵也无济于事。每当此时,我便放下书卷,步行至几里外的一条小河边,选一块大石坐下,静静地看河对面连绵起伏的青山。山上浓绿的树林深处,有寺庙巍然而立,金色的檐牙高啄向蓝天。
也有些声音让我感到温暖亲切。有一次,一个卖麻糖的小贩自窗下行过,他高声嘹亮地喊着:“卖麻糖!卖麻糖!……”,我乍然从梦中惊醒,恍恍惚惚地忆起儿时难得一次吃麻糖的那种喜悦和香甜,嘴不仅馋起来,急忙起来探身窗外寻找时,那小贩已不知所踪,倒让我兀自惆怅失望了许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盼望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下雨的时候我常常伫立在窗边,雨水总是把窗下人行道上的树木浣洗得油油亮亮。偶然,会有一只麻雀停在树尖上,灰色的弱小的身体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它乌黑明亮、小巧如豆的眼睛惶恐地四处张望,仿佛一个初生婴儿甫张双眼,对人世既充满好奇又满怀惊惧。每当这时,我都会将窗户大开,任冷风吹乱我的头发,雨丝飘打我的脸颊。我总希望那些无处可去的鸟儿飞进屋来,在我温暖的家里暂时避一避风雨。可惜,它们从来不曾进驻片刻。
天稍凉的时候,我喜欢一边捧着杯热茶暖手,一边看大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他们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裤角或裙裾,小心地避开积水,躲闪着车辆驰过时飞溅的水花。我忽然想起“乾隆问禅”的故事,一次乾隆下江南,在运河边上问一得道高僧,运河上多不胜数的船只共有多少。高僧答曰,只有两逆,一曰名,一曰利。我看这个故事常不以为然,荣名厚利,世所同竞,本没有什么过错,而大千世界,碌碌而为的人们也并非全为名利而来,有很多人不过只为家人能够温饱无忧而已。
这些在雨天中奔波疾走的人们,他们为了什么?
有时候,街上会有情侣在细雨中漫步。雨丝如醉,将一柄撑开的小花伞笼罩成一个宁静隔绝的世界。这时候,他的肩臂是如此的温暖有力,她的腰肢是如此的纤细柔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多情,她的眸光是如此的熠熠生辉。哪管外面凄风冷雨如催,伞下自是一片爱意如火。伞下最美的世界是情人的世界,须知,白素贞与许仙也是在淡烟急雨的西湖边,同执一伞,两两相望,心眸深处,爱情已如水如潮般汹涌而至。
我想起我和他在恋爱时总是聚少离多,结婚生子一路行色匆匆,哪有恁般温情浪漫。看着窗下走过的情侣,心中虽是羡慕与嫉妒交织,但嘴角却不觉泛出甜蜜的微笑。
能够欣赏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