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满虱子的生活

导读心血来潮，翻出以前看的《张爱玲精典散文集》，浸泡到她散发着清幽、哀伤、孤傲的文字里……借用她的一段经典文字作这篇杂记的结束：

我家楼层住有四户。一邻居新近整修了房子，一邻居搬去了新楼，另一邻居养了一小狗。三家都有新动向，唯我家安逸地维持原状。

整修房子的闹腾两月，又锤又敲，不亚于五六级地震。老楼房寒颤若惊，墙壁上的涂料如同迟暮残颜的老妓女脸上堆得过厚的香粉扑簌簌直落。时不时，夹带几下“吱啦、吱啦”的电锯声，在家的人不是休养倒象遭罪，耳听着支离破碎的磨蹭声，口里的牙就酸软得如青石榴的子，牙签轻轻的一剔便落下来；亦或更惨烈的，要被撕扯得差不多体无完肤了。

搬家的搬的悄无声息，秋风扫落叶也没有这般静谧。楼下的告诉我他们搬走两星期了。为什么没有道别呢？受不了离别唏嘘场面？怎么说为邻而居快十年了，远亲不如近邻，平时也互借用家什、互要点调料什么的。十年，不短！曾经油亮的青丝，如今落地都有些掺白了；曾经光洁的额头，而今深苍的皱褶竟可藏根针了。

养狗的那家狗儿散着养，吃喝在自家，拉撒就跑到我家门口了。如若种地，农家肥无需愁。一身灰不拉及的劣毛并不预示长着憨笨的大脑。前几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回来，老公正摸索着开门，恰逢狗的主人下楼，那狗儿被关了一天也想跟脚出门溜达一会儿，先被主人无意踩伤了前爪，后又遭到呵斥，呻吟着，凄惶惶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主人的‘自由’背影消逝在视线里。估计想在我们面前挽回些颜面，那狗转而对着我们狂吠几声，淘气的女儿假装要跑去追打，它吓得立即抬腿就逃，一时三忽，忘记就在门边站着，“咚”的一头撞着防盗门，眼冒金花，步履踉跄，摔倒在滑溜溜的地上……好容易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哀叫着跑进家。我们看着它的滑稽戏，忍俊不禁。三五秒钟后，那?伙稳定情绪，又返出家门，站在门口对着我们狂怒高叫，发泄所有的屈辱。

搬家的把东西堆在一大塑料盆里（也不知他们还要不要）。那小狗幸运的落得一玩具店，先在盆里翻刨半天，然后把旧鞋子、旧袜子东一只西一只地丢得满楼道都是。打扫楼道的老头没敢清理，所有的人任杂物四散。

还是说说我。前几天看了由张爱玲的小说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倾城之恋》，名门出身却家道破落的白流苏和大富商范柳原相爱了，白流苏实指望用这份爱情换得一张终生饭票卡，而私生子出身的范柳原只愿与流苏停留在情人的界限，不敢承担婚姻责任，二人之间玩着若即若离的情感游戏。面临炮火的生死血洗，爱情战胜所有的羁绊。战争，摧毁了一座城市，却成就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感慨之后，只记得二人的两句对白。

白流苏：你太重

范柳原：什么？

白流苏：对你的思念太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承受不起！

心血来潮，翻出以前看的《张爱玲精典散文集》，浸泡到她散发着清幽、哀伤、孤傲的文字里……借用她的一段经典文字作这篇杂记的结束：人类天生的是爱管闲事。为什么我们不向彼此的私生活里偷偷的看一眼呢？既然被看者没有多大损失而看的人显然得到了片刻的愉悦。凡事牵涉到快乐的授受上，就犯不着斤斤计较了。较量些什么呢？——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二??九年四月十二日

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