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散记

导读：或许是那千百年来经受着风风雨雨的古城墙，隔阻了城内城外的世事变更尘俗迁徙，那些初长成的少男少女总是用憧憬羡慕的目光，关注着城外有关于时尚和新潮的每一丝变化和差异，编织着自己绚丽多姿的梦境。

从城垛上垂下来的青藤，把城墙遮得严严密密，只从藤间叶隙，还看得见长满墨绿色苔藓的城石，那才是古城悠久历史的见证，那才是古城溯征沧桑的本色。

从城墙外，是看不见城里人家的屋檐角，高耸的哨塔望东海而立，如一尊守护古城的卫兵，坚毅而又缄默已成化石，稍有残缺的城垛，无声地向人们倾诉，那久远的年代里，泣动鬼神的英雄事迹。

夕照似箭，为城廓镀上金色的边框，翻腾的波涛拍击着城脚下的礁石，溅起阵阵如絮的水雾，飘散在空气中。

正是这潮汐般层层推进永不停息的时光脚步，时时在提醒人们：虽然，有陡峭厚实的城墙阻隔着城外喧嚣的另一种尘寰，但事事总有定数，就像人有生老病死一样。

古城的外围已经开避了宽阔的水泥路建起了现代化的商住街区，在琳琅满目的现代商品的映衬下，城内的人们依然我行我素，踏着沆洼不平的石板路，穿行在两边是褐色砖墙只容两个人擦肩而过的小巷里，脚下光滑的石板上面，不知“踢踢沓沓”走过了几代人。

仅存的几间还算完好的祖祠老屋镂花雕兰的门廊檐下，总是古香古色地坐着几位年迈的老人，裂着无牙的嘴说着笑着，口里细数着不太清晰的陈年旧事，眼光却看着过过往往的红男绿女，感叹时光如梭今不如昔人心不古。

能够在城里通行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和摩托车，有些狭弄窄巷还非得要车让人先行不可。偶尔，有一位年轻的媳妇，头巾下闪躲着水汪汪的眼睛，胸前晃着两条油黑发亮的麻花辫子，穿着短短的上衣不时闪现出腰际一痕浅褐色肌肤，宽松的深色长裤裹着浑圆丰腴的身段，肩上挑着一担井水，一晃一漾走入小巷深处。

桶里的水，是城门口的那古井水。古井里的泉眼不枯不绝，井台上的砾石也磨得光滑溜足，不时听说有小孩打水滑落井中，好在井并不深，又是条石层层砌成，不用绳索或竹梯就能攀上来，落井的孩子往往呛了几口井水后自己爬了上来，一个劲儿直喊“好凉快呵、好凉快呵”，脱了湿漉漉的衣服光着腚，在打水人们的笑声中跑回家去。

对着南城门的城隍庙，络绎不绝的虔男信女，还有那些从老远地方赶来的游客，常年累月让庙里的香火不熄。

最常见到的当然是红头巾黄斗笠、腰间缠着两寸宽银腰带的女子，满脸虔诚跪在庙口，头顶掬三柱香为自家出海的男人祈求平安。

更有那一脸娇羞的小媳妇在婆婆的带引下，款款步入庙里，低垂着眼睑，眼光闪躲不敢看别人，匆匆进了香就站在一旁，听着婆婆絮絮不休地说些早生贵子好抱孙儿的祈告，把头羞垂得更低，庙里空气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芬芳袅袅地传播开来。

或许是那千百年来经受着风风雨雨的古城墙，隔阻了城内城外的世事变更尘俗迁徙，那些初长成的少男少女总是用憧憬羡慕的目光，关注着城外有关于时尚和新潮的每一丝变化和差异，编织着自己绚丽多姿的梦境，盼望早一天像小鸟一样飞出这城墙，飞翔在蔚蓝广阔的天空下去尝试不一样的新生活；

或许是甘甜清冽的古井水滋养了城内人的体魄，也涤荡着城内人的心灵，城里的女子也以水灵的眼睛窈窕的身段娟秀的面容纤细的柔腰健美的肌肤，还有那古风古朴的装束，更重要的是吃苦耐劳灵巧勤奋淳朴尚洁的心地，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游人们。

驻足过这里的人们，都会不禁惊叹造物弄人和时光的潆洄，仿佛置身于漫漫时间长河的一个小小渡口，忽然看见河的对岸那片青葱草地，有一群超凡脱俗一尘不染的人们正无拘无束自在悠闲地生活着游嬉着，按照他们沿袭了千百年的方式，让我们这些整日奔波于时尚潮流为名利透支了过多忧欢心计的人不禁汗颜不禁留恋忘返。

其实，一切掺杂着喜乐哀愁悲欢离合的故事情节，在芸芸众生中总轮回着上演，出演的离不开诗词一样细腻的女人当然也离不开大海一般粗犷豁达的男人，城外是这样城内也一样，值得我们琢磨的只是其中的一些有趣和动人心弦的，像城墙的石缝里新长出的那株青藤，不知又要茁壮成什么样的传说？

[2000.11.8]

田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