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麻雀
导读它们卑微却绝不卑贱,当严寒来袭,候鸟们大举向南迁徙,可它们却寸土不让,除了对故土信仰般的执着,对于自由,它们更是誓死捍卫,多么凶猛的野兽都能被驯服,可麻雀却不可征服,麻雀虽小,骨头却很硬。
因为要从隔壁宿舍接网线,正好靠窗的墙壁上有个小小的墙洞。墙洞内侧堵了一小块砖碴,拿出来之后我站在窗台上从外面往里穿网线,感觉网线有点受阻,我用力一捣,仿佛又捣出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网线穿好之后,开始收拾地上的砖头,碎屑,还有一团毛乎乎的东西,拾起来细看,原来是一团鸟毛、杂草、纸屑混成的一团,显然是麻雀的藏身之所。哦,不小心搅动了麻雀的窝,我急忙将那一团东西,甚至还有散落的鸟毛一一拾起,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然后,又把那块砖碴堵上,可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用胶带将网线固定住,以免抻动网线,惊扰了归巢的麻雀。
麻雀的窝是最不讲究的,哪里都可以安家。墙洞里,房檐下,茅草里,瓦片下,甚至城市里的空调洞口,红绿灯支架上的铁管,几枚鸟毛,几根乱草,就是一个栖身之所。它们从不苛求,总能随遇而安。
麻雀又名北国鸟,属杂食性鸟类。以杂草种子和野生禾本科植物的种子为食,育雏则主要以为害禾本科植物的昆虫为主,也吃人类扔弃的各种食物。
它们太普通了。没有高远的翅膀让人仰慕;没有靓丽的羽毛引人垂爱;没有动听的歌喉令人沉醉,而且又是随处可见的。也许,在人们的眼里,它们只是一群卑微的生命,被我们的目光忽视在眼前。
可它们那小巧的身影,总是生机勃勃的在我们不远的前方飞起飞落,欢蹦乱跳,在一个个披霜挂雪的清晨,啁啾着永不疲倦的热情,仿佛每一天太阳的升起,都是值得欢呼的,它们惊诧着,互相问候着,有时候还朝屋里左右探看,然后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嘲笑:瞧,这家伙真懒!它们那鬼头鬼脑的样子煞是可爱。
尤其在北方的冬天,树木瘦成了皮包骨,一群左顾右盼,胖嘟嘟,圆滚滚,鬼头鬼脑的小生灵丰满了枝枝叉叉,它们结成十几只或几十只一起活动的小群,飞成一朵灰突突的云,一会呼啦一下飞落到一棵树上,一会又旋风般散落在一处农家院落,像一群会蹦的土疙瘩。它们很少有片刻的安静,不会飞翔太久,也不会停留太久,它们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可没有了它们,北方的天空无疑是冷寂的,了无生机的。
北国的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地冻僵了,冰河冻裂了,发出咔咔的脆响。一个小小的墙洞里,从怒号着凛冽寒风的洞口,探出浑圆可爱的小脑瓜,脑门上是棕褐色的,像一顶风雪帽,配以白色的小脖圈,一双黑豆粒一样滴溜溜的小眼睛,掺望着冰天雪地,它们总能从冰雪下面刨食出希望。每熬过一个奇寒的冬夜,总是唱响第一声热爱。
也许,它们太卑微了,所以,命运多舜。常听上一代的人讲起麻雀的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疯狂的人们几乎倾城出动,不停地摇晃大树,锣鼓喧天,鞭炮炸响,假人僵死般随风摇摆,房上树上齐声呐喊,让那些不知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的可怜的小鸟无法栖落,活活累死。
虽几经周折被平反了,可它们在人类的眼里依然那么卑微,那么渺小,在过去的年代里,有多少人每到夜幕降临,拿着手电筒,溜房根,窜房檐,把茫然不知所措的麻雀堵在窝里,然后欢天喜地的回家,放在灶膛里烧了吃掉,全然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也许是它们太卑微了,已卑微到人们善良的盲区。
乡野的孩子们用自制的弹弓偷袭正在枝头歌唱的麻雀们,嗖的一声,雀们从茂密的树丛中四散逃离,人类得意的眼神从还在战栗的树梢酝酿出一句成语:惊弓之鸟。
尽管如此,它们依然依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它们卑微却绝不卑贱,当严寒来袭,候鸟们大举向南迁徙,可它们却寸土不让,除了对故土信仰般的执着,对于自由,它们更是誓死捍卫,多么凶猛的野兽都能被驯服,可麻雀却不可征服,麻雀虽小,骨头却很硬。
麻雀,让人想到麻子和雀斑,名字就像过去咱北方孩子的小名,譬如狗剩子,大老扁,二老圆,有点不雅,但老人们说了,这样的小名好养活。
的确如此吧,麻雀,住的简陋寒酸,吃的粗食杂粮,飞过冬的荒芜,撑过严寒的煎熬,被血洗过,被伤害过,可它们依然以饱满的热情生活着,栖息在简陋的犄角旮旯,叽叽喳喳,飞来蹦去,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