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贵体

导读：街道店面，人涌如潮，大红灯笼高挂，处处裹满节日的盛装。好客的店主洋溢着青春的笑颜，轻步走出，躬盈顾客，热情地介绍各色款式新服。妻一眼相中名牌折扣店，信步前往。我望着琳琅满目的衣服，眼花缭乱，适难选择，近前一看标价，几乎傻了眼。时尚的衣服折扣之后价格依然昂贵，多则五六千元一件，少则一千以上。

现代时兴的上班族，多数人被冠以”穷人”这一过时的美名。他们靠国家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一月工资买不起一件昂贵的衣服。特殊的工种迫使他们长期呆在空调房里，很少沐浴阳光，很少风里奔波雨里忙碌，经受风雨的洗礼。他们安于现状，贪图安逸，懒得走动，滋养成矫贵的身体，衍生成上班族中穷人贵体系列。机缘巧合，我很早就成为穷人贵体系列中的一员。

今年冬天，南方奇寒，冰雪永驻其间。平素闲时余暇，我们这些步履轻盈乐逍遥的穷人贵体们过早地步入严冬，在冰雪里苦熬殊搏，束缚手脚，阻挠了自动游走的兴趣，深居简出，变得懒散起来。

大雪纷飞的元旦，人们沉浸在节日的喜悦里。吃过早餐的妻子，强拉硬扯，把我推向街头，逼我去街道店铺买件袭寒的衣服。我腆着将军肚，把脖颈缩进衣兜里，蹒跚地跟在妻的后面。

街道店面，人涌如潮，大红灯笼高挂，处处裹满节日的盛装。好客的店主洋溢着青春的笑颜，轻步走出，躬盈顾客，热情地介绍各色款式新服。妻一眼相中名牌折扣店，信步前往。我望着琳琅满目的衣服，眼花缭乱，适难选择，近前一看标价，几乎傻了眼。时尚的衣服折扣之后价格依然昂贵，多则五六千元一件，少则一千以上。我惊呆了，来回跺脚，无心试衣。妻忙于选这择那，催我试试。我咀丧着脸，跑到店外假接电话，折腾好半天。我的心在雪花里颤抖，呆滞的目光在寒风里逡巡，六神无主。妻似乎读懂我的心思，大声叫嚷，近乎咆哮。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试穿起来，衣服试了一大堆。在巧舌如簧的促销员的怂恿下，我终于选定一件狐毛领的青色衣裳。妻讨价还价。店主的一口价简直把我吓昏，我拽着妻子就往外冲。我们走过多家店面，试过许多衣服，除一件价值上万元的貂皮裘大衣外，其它都未如我意。妻咬咬牙，杀回折扣店，搜遍身上所有口袋，以一路发(一千肆佰捌拾元)的价格买下那件狐狸毛衣。妻那会说话的眼睛闪着激动的泪花送衣于我。我接过衣服，仿佛接着妻子赤诚的心。我呼吸急促，激动异常，难已启齿。

雪越下越大，漫天狂舞，肃杀的北风宛若掳掠世上万物，席卷而去，天暗将下来。逛了一天店面的妻子挽着我的手急匆匆地往回赶，惦念着放学回家的女儿。我低着头依妻前行，象做错事的小孩，感慨当日的壮举，与迎面前来邂逅二十多年的老同学草包大王撞过满怀。寒喧过后，妻回家料理家务和放学回家的女儿。草包大王阔气地邀我坐上全市最豪华的宾馆，熙来攘往穿金带银的贵客令我咋舌。草包大王毕业以后在深圳发展，如今身价几十个亿，业绩遍及东南亚。他身材短小，面容瘦削，形态精明，十分健谈。酒过三巡，他自豪起来，述说着咱俩分后的探索。人类的智慧给了他无限商机，他一帆风顺，事业有为，鹤立鸡群。望着他娴熟地握杯，仰脖畅饮，黄澄澄的金项链在荧红灯里摇曳，我出神好半天。服务员敲开门，一阵寒风袭来，我在寒战里瑟缩发抖，吱吱唔唔。他挽着我的手，大踏步走出宾馆，直奔寄卖貂皮裘大衣的店面，付了款，把那大衣披在我肩上。一股复杂的热流涌遍周身，我无语凝望，哽咽不已。

趁着酒劲，我被草包大王拉进对面闪着彩光的舞池，在伴舞的推推搡搡下旋进舞中，被动地跳出一身大汗。我退至舞池一角，坐下喝茶解渴，环视四周，努力搜寻草包大王。草包大王右手拿麦克风，左手不停地挥动，哭喊着情歌。我突然明白什么，倏地腾起，牵回草包大王。他哭泣着，述说他成功的事业奋斗史，痛苦的爱情罗蔓史……

我彻悟，世上完美事不多，鱼和熊掌二者兼得的也很少。我为穷人贵体们拥有富裕的精神财富而自豪！

田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