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衣服尺码

导读我抬头，看见父亲斑白的头发，心里很难过，90公分？原来父亲只有90公分的身躯，而在我的心中，父亲一直都很高大很健壮，是坚不可摧的脊梁。

一直不知道父亲是穿多大号码的衣服，为此心里一直颇感内疚。不是我不愿意给父亲买衣服，只因为早年我们每次给父亲买衣服都会遭到母亲的责难，

“又买什么衣服啊？这些衣服穿都穿不烂，收在柜子里哪有这么多地方放啊？”

“过时的了，就不要了哦。要想穿烂，那是很难的事情了。”我说。

“上了年纪的人，还讲究什么？不要浪费了。不得钱完了吧。”母亲在一旁念叨。

而每次父亲听到母亲数落，都会在一旁给我做手势，示意我不要做声了。背后向我嘀咕：“你就依了你妈妈的，我已经习惯了，穿成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有了几次这样的交锋，也就不再给父亲买衣服了。而对于父亲的衣服尺码也就越来越淡忘了。

年过古稀的父亲非常热衷于乒乓球，每天要去打拼几个小时，每次看着父亲身着不合适的衣服去打球，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想给他买两套适合运动的衣服但又怕母亲念叨。那天给爱人买衣服，想着父亲天热打球的时候，穿的是短袖衬衣，就给父亲买了一件棉质的T恤。在挑选衣服的时候，我拿着一件标号为50的衣服在脑海中反复想象着：父亲体态健壮，满脸红光，神采奕奕。应该要这么大的尺码吧。正好有一位大伯路过身边就对营业员说：“就这位老人的身材穿多大号的够了？”营业员看看说：“50的可以，T恤要稍微宽一点。”于是就给父亲买了一件50尺码的T恤。

星期天我把已经漂洗好的衣服拿回家给父亲，父亲一看便说：“大了，我穿不得。”我不相信，这是老年人普遍的尺码了啊？怎么会大了呢？那天我还参照了一位个头体型与父亲相似的人才买下的啊。父亲取下他挂在凉台上的一件T恤，对比发现真的大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抱歉地对父亲说：“我重新给你买一件吧。”父亲说：“不要了，你们去买什么名牌，不但贵死人，还不合我心意。再说，我夏天的衣服有了。到时候去买一件背心就行了。”

我听着父亲的话，在心里打定给父亲买一件全棉的背心。正好雨遥的袜子要换了，我就去给雨遥买袜子，顺路给父亲挑选一件背心。

“你爸爸穿多大尺码的？”

“我不知道。我看看吧。”

“他个子高吗？胖不胖？”

“大概1米65吧。体态还算富态吧。”

“那就拿100公分的好了。一般这个身高这个年龄段的都穿这个尺码。”

我拿着为父亲挑选的背心回到家，给父亲看，父亲一听说是100公分的，就说：“大了，大了。”我又一次不信，父亲从衣柜里拿出他的背心，我比较一下，是大了。手里拿着父亲穿过的背心，一点也不大，感觉我都能穿一样，心里不仅“咯噔”了一下。原来我的老父亲是如此的纤弱！纤弱的犹如一个10来岁孩童的身躯……

这时，我抬头仔细端详着父亲，父亲面色憔悴，虽不是那种皮包骨，但也不是我印象中的或者说想象中的那样雍容富态。岁月的沧桑印刻在了他的面庞上，我已经找不到当年那个被同学们一直赞道的“好英俊、好帅的”爸爸了。什么时候父亲变得如此苍老？歉疚的目光从父亲的脸上移到父亲的身上，这才发现，裹在衣服里的父亲的身躯居然是如此的骨瘦嶙峋。已然不是我思想中的那个体态健壮神采飞扬的老父亲了。

父亲说：“我有90公分就够了。”

我抬头，看见父亲斑白的头发，心里很难过，90公分？原来父亲只有90公分的身躯，而在我的心中，父亲一直都很高大很健壮，是坚不可摧的脊梁，然而，父亲仅有90公分的身躯，但父亲却用他90公分的身躯扛起了这个家，几十年从没有说过“累”，从没有说过“艰辛”。几十年来一直默默地为这个家，为我们这些儿女支撑着一片蓝天。

近年来，母亲身体每况愈下，父亲当起了全职的保姆，为母亲精心地安排着生活，中年之前的父亲除了做几道菜外，什么家务活都不做的，而现在，父亲要承担全部的家务劳动，甚至自己的衣服缝补都要自己亲手做。每逢我们回家，父亲会早早地买一些好菜，鸡鸭鱼肉等，特别是女儿回来了，他每次都要为女儿做他发明的“肯德基”。为的是让我们回家能感受到家的温暖。有时候弟弟他们工作很忙，他成了照顾小孙女雨遥的全职监护人，坐车去学校接送雨遥……

父亲说：“我现在能做就尽量做好，不要你们为我们担心，能为你们减轻一点负担，就减轻一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就没办法了，该你们辛苦的就只能辛苦你们了。”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是疼痛的，我在心里一次次地责骂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不能为父亲分担一点，反倒是父亲无私地分担着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我拿着衣服去商场调换，一路上思绪纷杂，突然间想起一首歌《父亲》

那是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父亲是那登天的梯。

……

眼泪划破心海，暮年的老父亲啊，我用什么为你撑起那一抹残阳……

2010-5-26于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