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蒙太奇 ---- 从哈费尔巴廷到图来夫

导读面对这样的沙漠，不说有点惧怕它的旷达和寂寥吧，就那平坦和颜色，足以让人敬畏起来。今天以车代步，在笔直的高速上，如果以步带车，或以驼、马代步，穿行在这样的沙漠里，会有一番怎样的孤寂和萧杀？

记忆蒙太奇——从哈费尔巴廷到图赖夫

图赖夫（طريف），算是我见识过的最无法忘记的地方之一了。

从哈费尔巴廷（حفرالباطن）驱车前往图赖夫，有八百来公里的车程，在沙特的地图上，连接这俩地方的几乎是条直线。

夜幕下，车影晃动，从沙特首都利雅得狂奔了将近四五个小时候后，我们没入了哈费尔巴廷的夜空。哈费尔巴廷是沙特距离科威特边境最近的县城之一，不时挂有科威特车牌的小车驶过，突然有想跑过去一睹这个曾几何时富甲天下的“福孀”芳容的冲动。车在哈费尔巴廷的小街上放缓了速度，暴雨骤降的哈费尔巴廷，相似了那个曾拉响海湾战争序幕的夜晚，除了烦躁和愤懑，没有丝毫让人留恋的地方。沙漠深处的暴雨，像极了秋叶，又像极了雪花，不过没有秋叶和雪花的轻柔和剔透，像小孩子的手，一把把地拍在了车窗上，有点心焦怕人。

当暴雨过去时，我们行驶在了哈费尔巴廷到阿尔阿尔（عرعر）笔直的高速上。

阿尔阿尔，也是沙特北部边境的一座小城，熙攘往来的行人和车辆，也让这样的边陲小镇平添了几分的喧闹。在我的印象里，阿尔阿尔是个非常宜居的小城，有适中的气候和不是很宽也很窄的街道，两街三巷的商铺，让人随意地进得去也潇洒地走得出，不像那些装潢得炫目让人止步，更不像那些寒碜得让人做恶的门店。

在广袤的内夫得沙漠边缘行进，这次换来的不是暴雨而是沙暴，沙尘暴是这里必经的最为壮丽的景象之一了。车灯下，橘黄色的沙尘，扭曲着身子，张牙舞爪。飞沙走石里，车只能放缓了速度慢跑，能见度只有尺许。有时风力强劲得几欲要掀翻车子，车窗的挡风玻璃上，沙暴噼里啪啦的怪叫。到了第二天才发现，车窗的挡风玻璃，早已被昨夜的沙暴蹂躏得体无完肤。

当你失去身边参照的山石和树木时，天地的边际就会非常醒目地跳入眼帘，大地就像了一个被玻璃器皿罩着的圆盘，无论你再怎么变换你的位置，你始终都无法脱离你是这个圆盘中心的事实。此时好像天空跟着大地，大地跟着你一起移动起来，你成了天地的中心，天地听命于你，任凭你的调遣驱使了，呵呵又呵呵，人的幻觉有时是格外的出奇和荒诞。

当太阳将歇下来时，不免像了刚刚农耕回来的农民，身披着晚霞，通体泛红地消失在田间地头。这次的经验，我说的是观日的经验与以往有点不同，这次是在一条剑指西北向的高速路上，徐徐滑落的太阳，好像了那个玻璃罩上被打烂了的鸡蛋黄，柔然地顺着罩壁一点点滑落，而周遭的一片片红晕，就是那被蛋黄和蛋清混淆了的事故，让人惊诧得手足无措。太阳始终落下去了，在天地交界的地方，在图赖夫的那条高速上，在像针刺样扎破如钟般罩子的缺口处，突然塌陷了下去；又突然，慢慢地，太阳将自己最末的身影在西天拉长，在地平线上将自己的形体舒展，玲珑突兀的就像了世间弥足之尤物，不仅艳丽且野蛮地具有了诱惑。

安拉创造的景物，一旦极致了起来，让人的思维、情感和脾性都空前的决绝，像这狂沙、像这骤雨，更像这无壁的沙洲，如无暴宣力泄的机遇，真兀尔地瞬时随地癫狂。好久没有了这样的狂颠，有时思之想来，甘愿轰烈乖张，虽横遭千夫指，一觉于无憾！

让车180，190甚至200地狂奔起来，虽有高于120的时速者无异于自杀的法律裁决，可是人性有时就是这样的不羁，悠着性子，甘愿不畏起来。或许是年少轻狂，亦或许是一时神智弥乱，让这思绪和情感恣意妄为，不然总可发问：又有几许的年岁可以这样潇洒，有几许的知遇可以这样慢待？（愿安拉饶恕）

面对这样的沙漠，不说有点惧怕它的旷达和寂寥吧，就那平坦和颜色，足以让人敬畏起来。今天以车代步，在笔直的高速上，如果以步带车，或以驼、马代步，穿行在这样的沙漠里，会有一番怎样的孤寂和萧杀？

哈里发欧麦尔时代，当时被任命为叙利亚阿拉伯军统帅的哈立德·本·外里德，在短短的一星期，从伊拉克横穿旷达的阿拉伯沙漠，巧妙地绕过东罗马帝国的边防线，一举攻占了大马士革。后来，“安拉之剑”（哈立德·本·外里德）最终成为罗马帝国永恒的梦魇！我想“安拉之剑”当时横穿的必是这眼前之沙漠了。

这样联想着，这沙漠其实在英雄的脚下，也不是尊者，而成了彰显伟人大气的侍者了。哈哈，终于面对它我可以开怀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