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

导读我喜欢盆景及盆景艺术，一直坚持就地取材，亲手制作。小型盆景，情趣颇多，浓缩自然，小中见大，粗干蔬枝，沧桑古朴，置于案头和窗前，能给刻板而躁动的城市生活平添几分自然山水的灵动与悠闲。

早上，在邻居家院子里看到一株盆栽的火棘，造型平淡无奇，只是一棵自然小树的样子，但经过一场严冬，火棘的叶子依然翠绿如新，一簇簇红艳艳的果子鲜洁似玉，温润如珠，在碧绿的叶间拥挤着，抱持着，生气十足。我猛然想起，已经到“惊蛰”节气了，火棘很快就要进入花期，而去年的叶子依然这样翠绿，去年的果子依然这样殷红，足见火棘性情的刚烈。当下正是栽植火棘的最佳时期，我便想到离城二十多公里外的梁家坪后山坡上生长着许多火棘，心里便萌生了到梁家坪去采挖火棘的想法。一个人去，觉得孤单，想约个人同去，又不知道应该约谁。约人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又想到了交通工具，经打听，今年城乡客运小面的往返一趟的租金至少也要一百元，嫌贵；驾摩托车去，捎带东西多了又觉得不方便。踟蹰再三，时间已过了中午，即使约好同伴，即使落实了交通工具，时间也不允许了，再说，沙尘乍到，阴云四垂，又恐半道遇雨，最后作出的决定还是放弃。

回到家里，不想看书，也不想看电视，打开经常访问的网站空间，竟然是同样出奇的冷清，无人发布文章，无人留言，甚至连前来访问的人都没有一个，实在郁闷。看来，今天疲弱懒散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便怀疑问题出在今天的日子上，但我仅仅也只是怀疑，并不去查阅“老皇历”上面的“忌”和“宜”——我把大半天时光都这样白白浪费了，我还害怕损失什么呢？听天由命吧。

整个下午，火棘的绿叶和红果一直在我眼前晃荡着。如果我的百无聊赖是因为想去采挖火棘的愿望没有变成现实，那么，别人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吗？但不管怎么说，网友们大都没有上线，各网站的首页还是昨天的样子，事实证明，的确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这样的焦虑和失落，都是那盆火棘在作怪。

晚饭以后，我竟然又到邻居家去看那株盆栽的火棘，灯光下，虽说其貌不扬，但也生气勃勃，绿叶红果的神韵更加别致，只是还远远够不上盆景的资格，但主人却对其爱惜备至，他对我一日之内的两次造访深为感动，便对我滔滔不绝地炫耀起他那株火棘来，关于来历出处，关于采挖经过，关于管理养护，关于开花结果，关于慕名关注，关于身价几何——说到火棘的身价，我的浑身便不自在起来，我却觉得他不无寒酸也言过其实，盆景艺术品必须具备“材、形、境”诸要素的，但是他那株火棘，充其量也就是一棵独苗小树，除了占有材质的要素外，其余皆无，与盆景艺术品还远远不能沾亲带故，我便觉得邻居的风雅情致大有造作和附庸的嫌疑并有铜臭的猫腻，对他以后的夸夸其谈，我未知可否，踌躇一番，便默然离去。

我喜欢盆景及盆景艺术，一直坚持就地取材，亲手制作。小型盆景，情趣颇多，浓缩自然，小中见大，粗干蔬枝，沧桑古朴，置于案头和窗前，能给刻板而躁动的城市生活平添几分自然山水的灵动与悠闲，制作和欣赏盆景，是生活在现代城市里的人不可或缺的修身养性的一剂良方。火棘是当地最易得到且资源颇丰的制作盆景的材料，虽为大众俗物，也能登得大雅之堂，每年春季我都会下乡去采挖，养好后，或者自己欣赏，或者赠送朋友，其乐也融融。

出了邻居家的大门，我却开始讨厌火棘了。

天已全黑，我终于找到了可以逃离火棘带来的烦恼和痛苦的路径了——只要我不再想和火棘有关的事情就行。我想换一种心境去触碰城市的夜生活。我想，我今天未能去采挖回来一株或几株火棘也该算一种幸运，没有采挖回来，总比养着一株火棘却不知道当为何物要强得多吧，怡情悦性的盆景一旦要以钞票的多寡来衡量其价值，其绿叶红果定然会变得暗淡无光，因为说到赚钱，种植盆景肯定比不上种葱头和韭菜的行当，所以，我即使不能怡情悦性，我也不能去种葱头和韭菜，种菜，我比不上农民，葱头和韭菜也换不来怡情悦性；我没有钱花，我也不能去出卖盆景，因为盆景换不来几个钱，我可能反而会失去更多。

2011-2-26作于未末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