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那冷雨
编者按在烟雨朦胧的江南,在山雀子噪醒的江南,携一只琴器一壶茶,一位穿着木屐,身披一身蓑衣的隐士坐在宽大肥厚的芭蕉叶下,手执一根长杆,垂钓于家门前的那条小河边,脚边的河水依然缓缓流淌,依然清澈如许……悠闲自在且富有诗意,平淡也是唯美的享受。
数十年前,台湾作家余光中特喜欢听那冷雨,说明雨不但可以嗅,而且可以闻,可以听。不管是疏雨滴梧桐,还是骤雨打荷叶,独坐在那低矮的土屋或竹楼里,听那雨点击打在土墙、青瓦、竹筒上发出沉闷或清脆的声音。
在烟雨朦胧的江南,在山雀子噪醒的江南,携一只琴器一壶茶,一位穿着木屐,身披一身蓑衣的隐士坐在宽大肥厚的芭蕉叶下,手执一根长杆,垂钓于家门前的那条小河边,脚边的河水依然缓缓流淌,依然清澈如许。晴天,他可以“采豆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为五斗米而折腰,他向往那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生活,雨天,暗色的天像婴儿床的纱罩一样笼着这个小村庄,灰色的柔软的冰意的“姑娘”,怀着对大地的热爱,对小草野花的承诺,悄悄飞来了,他在清香氤氲的雨气中,呷一口茶,茶香使他迷醉,眼睛依然不离开河面的浮子,细小的雨点在蕉叶上汇集起来,沿着边缘滴下,轻吻在他的脸颊,滴落在颈项里。
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乡野的雨还是米家的雨,米家的雨中山水画永远留在了人们心中,不知是乡野的雨引发了米芾的情思,还是米芾的情思画活了乡野的山水,我也曾经旅居外乡,居住一座千年古刹里,那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古木参天,梵音靡靡,香火经久不衰,幽径旁安放着天然的石凳。群鸟绕枝间,鸣声偶尔,我也经常到地坛去看那些和尚念经,做法事。
不知当时是哪个帝王听说川中出了王气,害怕自己的江山不保,遂派人前来查看,国师决定在紫气最浓的涪江边修一座庙宇以镇住王气,于是一座超大型寺庙拔地而起,七层古式建筑立在山巅之上,在它上面可以俯瞰斗城全景,因山腰上有一口非常有名的泉水,大诗人杜甫在这口井边题了一首诗来颂扬泉水之灵,山脚下的涪江像一条雪白的玉带缠绕在山间。一直以来,我的心情像天上的白云一样,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心中太多的欲望压抑着自己,就因为这样,我特地来听寺中的冷雨,带着禅机的冷雨。
禅中的雨是我今生见着的、纵使眼前有千军万马,也能沉着应对,听了的最好的雨,这样被淋着最舒服的雨,这样的雨使人从身体到灵魂完全的平静。看着养眼的雨,听着特滋润耳膜的雨,在春夏之交这个偏雨的季节只要下雨,若是遇上小雨,我都会穿着和尚给我的草鞋走在那青石板上,因树木高大、树枝浓密的缘故,只是偶尔有雨滴落在脸上,它的冰凉是我每一根神经的生物电都快速传递,震撼着我的心灵,嗤嗤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若是遇上暴风雨,只要没上闪电,那就穿一袭薄衣,去林间的雨中奔跑,这时的声音分成两种:雨打叶声和水滴在我身上的声音,它们构成了这世间最优美的天籁之音。
在灵泉寺修养的两个月里,雨伴着我,使我时刻清醒,那个春夏之交的冷雨声将随我一生。
陶渊明在小河蕉叶下听雨使其明志,余光中听的冷雨声使其养性,而我听的禅中雨声让我获得了重生。
去吧,听听那冷雨……
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