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

导读这让人心颤的一幕顿时令我困意全消。它终于踉踉跄跄翻过寸余高石坎儿，向着石子路的对面匍匐前行。静坐的我，曾有过几次冲动，想把它弄回到附近的树林草丛中去。

公园里人声鼎沸。

恰是“日高人渴漫思茶”的时间。闲游了半晌，幕天席地小憩于女贞树荫下。这时，困倦也似乎顺着周身经脉四下延伸开了，往下先在脚腕处稍微歇了口气，最后终于停留在了脚趾之间。微微眯起眼，打三两声哈欠，抹抹眼角的几滴清泪，心想，此时若能得花间一壶酒，即便不会有乘风而去之感，也必定会生起舞弄清影的兴致了。

正当遐想纷纷的时候，有异物突地碰到了脚踝上。一瞅，原来是一只坠落的蜜蜂。它颤微微从地面翻起身子，挣扎着鼓鼓翅膀作势欲飞，然而由于近旁小草的阻碍，它依然摔落到了地上。仔细瞧了瞧，它的一只翅膀已经折断，唇颚和两只触角上沾满了花粉，大抵是采好花粉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被晃动的树枝给蹭了吧。这次意外“交通事故”带给它的伤害，应该算是一场噩梦了呵。那蜜蜂并没有因为再次的跌落而泄气，又经过几次失败的试飞后，它仿佛意识到想要踏上回家的路，只有靠步行了。于是，它强撑起腿，步履蹒跚地向前爬去。

这让人心颤的一幕顿时令我困意全消。它终于踉踉跄跄翻过寸余高石坎儿，向着石子路的对面匍匐前行。静坐的我，曾有过几次冲动，想把它弄回到附近的树林草丛中去——那路上的游人可谓川流不息哟。然而，自己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告戒道：就象不能改变流星的轨迹一样，游云归岫，随它造化吧。

终于，一只油光可鉴的高跟鞋，漫不经心地踩过了那只弱小生命的躯体。也许，那只生命消失时所发出的最终的脆响，并不会影响到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更遑论那踢踏的高跟鞋何时会漆渍斑驳，高跟鞋的主人何时会红颜老去呢？然而于我，这声脆响，宛然就是那只辛勤采蜜的工蜂离世时的最后一声叹息！这叹息，除了让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外，又会有几多生世相同的众生驻足留神呢？更进一步而言，那蜜蜂生命消逝之前，大概还多少留给了有益于这个世间的一些微薄的蜂蜜，而我们呢？

秦鲁子于2007年4月

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