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人家的烦恼
导读如果不是湖边人家的烦恼影响着我,我会在湖边草地上撒丫子疯跑一阵。不知湖水是否知道岸上人家有烦恼,靠她哺育成长的湖民也有生活坎坷、酸甜苦辣,这与秀丽的太平湖不和谐的音符何时才能消失?
我生在太平长在太平,却与太平湖接触不多,每次出差路过都被它那秀美、恬静、妩媚的景色所吸引,还羡慕湖边人家那打鱼晒网的生活。最近我接手一个保险合同纠纷案件,原告家住太平湖岸边,我才有了与太平湖深层次接触的机会,对它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引发了我与湖水的交流。
原告年近五十,她的丈夫因肝癌去世,其生前买了一份健康险并与被告保险公司签订合同,原告持该合同请求理赔,被告以其丈夫在投保时未履行病史告知义务为由认定该合同无效不予理赔。原告无奈诉至法院要求依法判决被告给付因病死亡保险费15000元。
阅卷后我不太理解原告的诉求,决定去湖边看看。
我与同事驱车来到太平湖问到原告家,一幢三间,粉墙黑瓦,住房与邻家一样没什么特别。进屋见面,原告显得很是激动,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泡茶、请座自不必说。当我谈及案件说明来意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愁苦的神色悄悄爬上眉梢。
她说,她们的祖辈就住在湖边,是农民,识字不多,靠湖鱼与茶山生活还过得去,不是太富裕。原以为自己持合同到保险公司领赔款是简单的事,想不到遭遇拒绝,心里实在是堵得慌,根本就不懂得打官司,到法院起诉也是被迫无奈。
趁她说话的空儿,我环顾她家,陈设简单,饭桌、靠椅,电灯、吊扇,电视、沙发,都是十多年前的样式,收拾得很干净。她继续说:“我丈夫曾经得过肝病,到医院治过,后来治好了,有四五年未发,我们都以为病好了,这事全村人都知道。那年春天村里有个丫头被招聘为保险公司的保险员,我们村里有好几个人都买了她的保险。她也来到我家推销,当问及病史,我丈夫说有过肝病,现在治好了,医院诊断肝功能正常。她说治好了就可以投保,于是签了合同。然后我们按期足额缴纳保费。如果告诉我们不能投保,我们也就不买她的保险了。谁知我丈夫死了,保险公司却不认账,真把我给气死了……”
原告说着说着动了感情,眼圈红红的。我想转移她的感情注意,就问她:“你们村里那个保险员在哪里?”
“她到外地打工去了,不在家里,现在已经不做保险了。”
“买过她保险的人家是哪几家?”
“我知道。”原告的神情比先前好多了,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门口举手指点方向,然后她见我们还是不明就里,说:“我带你们去吧。”
于是我们跟着她走访了两家。他们说,保险员做的业务多奖金就多,于是保险员就拉亲戚与朋友投保,同村的人都熟悉,碍于情面,就买她保险,合同上的字迹都是保险员问过后代笔,自己签个名就行了。
从农家出来我没再去原告家,径直走向湖边。深秋的湖风迎面扑来,撩起我的长发,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的身心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时近傍晚,太阳偏西,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斜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霎时耀眼,微风吹过,碧波荡漾。湖水随着微波上下不均地轻舔岸边,冲洗着岸边的石头与泥土,石头与泥土保持着湿润,告诉人们那是湖水舔过的痕迹。近处的水是绿的,远处的水是蓝的,再远处的是深蓝,深蓝上面是雾云,透露出若隐若现的蓝天……哦,那深蓝的不是湖水,而是山峦,雾??的像蒙了一层面纱,是蓝天与湖水的链接者。如果把蓝天比作少女,那远处的山峦就是少女的裙,那湖水便是少女拖?在地的裙幅,婷婷玉立,婀娜多姿。眼光随着山峦挪移两侧,近处的山清晰可辩,巍峨屹立,倒映湖水中。脚下草色青青,像是一大块绿色的地毯,我坐在草地上面对这湖光山色,陶醉其中,留连忘返。
如果不是湖边人家的烦恼影响着我,我会在湖边草地上撒丫子疯跑一阵。不知湖水是否知道岸上人家有烦恼,靠她哺育成长的湖民也有生活坎坷、酸甜苦辣,这与秀丽的太平湖不和谐的音符何时才能消失?
当我起身往回走,背对湖面的时候,案情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放映。原告是识字不多的农民,被告是依法设立的保险公司,双方社会地位不平等,了解国家政策与掌握法律知识的层面也不同,收集与保留证据的能力亦有差别。被告的保险员未严格按照法定程序履行告知释明义务,对投保人的情况亦未作周密细致地调查了解,事后也不能确保投保人的利益得以实现,就一味地追求奖金的多与寡,对工作极其不负责任。给投保人造成了损失,难道保险公司不应承担责任吗?保险公司不作调查,一味地收取保费,在亲属主张理赔时才被告知拒赔理由,亲属能够接受吗?百姓能够理解吗?在投保人因病在床继续缴纳保费时,保险公司明知事后不能理赔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保费吗?淳朴善良的湖民省吃俭用怀着满腔热情与希望为自己的健康买一份保险,到头来却被告知不能参保不予理赔,这样的答复谁能接受?
这么想着,猛一抬头,已到车边。上车回家,警车沿着湖边疾速飞驰。此时暮色已浓,隔窗远眺湖面,绿的、蓝的以及深蓝的已模糊不清,湖水已经入眠,也许它已忘记了湖边人家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