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的勇气
导读鲁迅先生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唐福珍汪家正式的普通百姓也算得上猛士了,甚至比猛士还猛,因为他们连死都不怕了。
或许正值青春勃发的人生时期,我绝少想到死,更绝少想到去死。即使想到死,也是一闪而过,一来没有死的需求,二来没有死的勇气。我怀疑后者是主要原因,证据是:当我设想自己去死,或割脉,或跳楼,或服毒,或上吊,脑海中自己的死相都把活着的我?得要死。
在死的问题上,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然而却有许多不怕死的“烈士”,且有各自的死法。
有悲壮的寻死法。《三国演义》记载了一个叫王累的文书主动去死的故事。他为了阻止刘璋献城给刘备,“自用绳索倒吊于城门之上,一手执谏章,一手仗剑,口称如谏不从,自割断其绳索,撞死于此地”,刘璋看完谏章,非但不为他的忠心所动,反而臭骂了他一顿,结果,“王累大叫一声,自割断其索,撞死于地”。我想,那大叫声中除了愤慨,也有对于死的恐惧吧,然后对于主上的忠诚给了他去死的勇气。
有豪迈的寻死法。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被捕的前一天,有几位日本志士苦苦劝他去日本避难,本可以免遭杀身之祸,他却说:“各国变法,没有不经过流血就成功的,现在中国没听说有因变法而流血牺牲的人,这是国家不富强的原因啊。有流血牺牲的,请从谭嗣同开始吧。”终于没有离去,留下“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句,毅然流了头颅血,死掉了。这是对变法事业的坚贞给了他去死的勇气。
有凄婉的寻死法。在黄花岗起义前夕,林觉民怀着杂陈的心情给身怀六甲的妻子写绝命书,“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汝体吾此心,于啼泣之余,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结果再也没有回到妻子身边,为革命捐了躯,成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这是对革命事业的信仰给了他去死的勇气。
有绝望的寻死法。一个是成都的唐福珍,一个是珠州的汪家正,为了将拆迁队伍阻止在自家房院之外,二者都采取了相同的寻死法,前者于2009年11月13日早晨自焚于楼顶天台,后者于2011年4月22日上午,“在挖掘机已挖到楼下的情况下”,站在自家房顶点火自焚。之所以说“绝望”,解释起来不太好听,因为拆迁队伍都是政府组织的——唐福珍汪家正式的普通百姓还能到哪里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呢?这是绝望给了无权无势的百姓去死的勇气。
鲁迅先生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唐福珍汪家正式的普通百姓也算得上猛士了,甚至比猛士还猛,因为他们连死都不怕了。之前,我一直以为牺牲生命是只有伟大人物才能做出的壮举,而且是为了保护比自己生命更宝贵的东西,然而唐福珍汪家正式的普通百姓实在算不上伟大人物,顶多算个猛士吧,他们的死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几间房屋而已。之前,我以为普通人只会“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怎样被欺受辱,都逾越不了对于死的恐惧,然而现在我知道,死的勇气对于普通百姓并不是很难获得的。
随即我就有担心,如果普通百姓具有了去死的勇气,却又不去自尽,会有什么后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