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章写作网 >文章写作社区 >那群丑石(外一篇)

那群丑石(外一篇)

2013-10-26 11:03 作者:湘西・高翔 阅读量:32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那群丑石

贾平凹的文集里,有块丑石,那毕竟是块陨石,有用着。家乡的这群石,的确就是丑石了。

这群丑石,大的有屋大,小的也有鼎大,个个棱角锋利,若利剑刚刀,极不规整。它们一律灰灰白白着色儿,灰的是枯死的青苔,白的是鸟的大小便。丑石全奇形怪状:卧猪,伏鼠,跳蛙……

这群石头驻村口,岁月自然是很久远了。但最先说它们丑的,是三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私塾先生。他说它们,其姿古怪,俨若丑恶的娼妇。娼妇是本质上的,或许它们不仅仅外形丑,也有品质上的恶吧。

丑石,军团似的,睡卧村口,给村人出入不便。那石群高低错落,高的欲坠未坠,摇摇晃晃,风一吹,丝丝作响。人脚从进不去,一去就崴脚。走狗不得入,一入,就翻跟头。走脚物们只好绕道行路。也有强行从中穿行的,那都是村里的青年人。那一年,有一青年,扛着一肩化肥,开始时是在丑石群里巅上巅下地走,走着走着,脑袋就在丑石上弄了个窟窿。从此,青年人便歪着脑袋行路了。

这群丑石更是无用,有人曾经想掮它作捶衣石,却不平整,垒墙,又不规则。有好事者,曾把它作过河石,却把几个小学生滑入水里…….

至此,这些石的名声就恶了。年年月月里,静静睡卧在村口,不眠不醒。风儿,幽幽地来,匆匆地去。把石顶上散生的枯草衰杆,晃得栖栖惶惶。

唯一给人安慰的是,我常常带学生晨跑到此,然后一爬三滑地上了一丑石顶,抹着被枯草划了血口的手,对学生训讲:做人,就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像丑石丑恶无用之物。或是到了冬天,丑石顶部驻上层雪帽儿,样子有点俊美。但好景不长,雪一融,丑石一身的水痕斑,状如哭丧的狗脸。我便又说:外饰的美丽,掩饰不了本质的丑劣。

这群丑石,在人言里,也就寂寞了。三爷也死了。

终有一日,村里兴起了修砖房,房基要的是石块。河里近处的石块捡得差不多了,有人便向那群丑石打主意。先是将小的石块,一车又一车地运走;大用雷管炸裂后,也一车又一车地拉去…….那块曾经被丑石们占据的地盘,渐渐开阔起来。这当儿,也有人因为石块,两厢争夺而厮打的,红头脑血地闹事,寂寂的丑石地方喧腾起来。

不几年后,丑石群石头拉完了,这儿也就再无人问顾了。风儿到了这里,奔得无阻无挡。村人们,坐卧在丑石垫基脚的新房里,对于丑石的丑恶之事,也就再无人提及起。但让人想不通的是,一群石块,就那么换一个位置,就不丑了,有用了。是不是世界之物,生来就有用,只因它没站准自己的位置就丑而无用呢?物在其位了,便又不丑,而有用了呢?

此际,若是三爷健在的话,也不知道,他又会作何感叹呢?

水骨

江南水多,举手抬足,皆见亮柔柔的水。童年的我们,每每见水如见到命,立马放开了手脚,抛开大人不准我们玩水的禁条,常常把水捧一?,抓一爪,击一掌,摔一把……在空中抛洒欢乐的种子,让时间甜蜜。玩着弄着,便也放开了头脑,想水了:水是这般地柔弱,软得让心发颤,她怎么就没有一块骨头呢?要是她也有如人的骨头,那多好呀。我们就可以抓捏一块水,藏兜里捏着玩了。

我们把这种想法告诉舅公,舅公朗朗而笑。笑后,却一脸正经,深沉着目光,说水怎么就没有骨头呢?反把我们噎住了。

“那水的骨头又在哪儿呢?”

“就在水里。”

“我们怎么看不见,摸不了呢?”

舅公一脸庄严,天安门似的,不笑不答。我们当然也深信,一生孑立,一世天北地南地跑口岸的舅公,他的知识多着呢,对于这小小的问,他不至于骗我们吧。

舅公把我们带到家乡的一高处,印入我们视觉的是一条蜿蜒前行的长河。河床很深,如一条巨大的皱纹,不知天地刚有之时,当时是什么巨大的利器,在大地上刮了这么一条深沟,让水安闲欢快在里面。日夜拥粼粼的水光,闪耀不定,繁衍着一大群美丽的章节。

“见着水骨了吗?”

舅公的话说得我们一肚狐疑,使出吃奶的劲看后又看,目光所捕处,除了深河床与柔亮亮的水之外,别无他物。

我们开始怀疑起舅公的见识起来,也尝试着自己去寻找答案。

江南的雨水多,春天里,整世界整世界地下雨,没个休息空儿。老四合院里,便囚住了我们的脚步,三个五个伴儿,打一堆,望老院那“口”形上空,方方的天,涂着茫茫的色,檐口一线线地吊雨丝,雨丝下端,嗒嗒地直发响。雨水的这种诱惑,童年怎抗击得住?挽起袖子,把兴奋粘在指头上,伸手掌接住雨线,软和和的,凉气气的,痒酥酥的。感觉上的各种虫子,钻入心里,全哇哇叫喊不休,心里受活得不可细言了。同时还觉得有一股力,击打性很强的力,撞在掌窝,很沉很重很滑,却又不硬。

“这莫非就是你舅公讲的骨不?”一个伴儿说。

大大伙儿禁了喊叫,稚气的脸写满上发现后的惊喜。

再看,雨丝下,不偏不正地,每一雨丝下端,均有着深浅不一的洞儿,却又极不规则:椭圆的、溜圆的,大者如指头,小者若豆粒,俨若石块的豆脐眼。这一定是雨丝弄出的,我们兴奋了,但又疑惑了:自己也曾经用父辈的錾子,打击过院子天井里的块块石头,而石块纹线不动,錾子气得只冒火。这些连錾子都敲不动的物件,竟被软水儿弄满了洞儿。

水比錾子硬?

小小的灵魂,便产生了自己伟大的想象。忖:这么软的水,她里面一定有硬物藏着,这硬物恒恒久久地支撑着水,生于世,在道路上,无路开路,遇石撞石,常常战斗着比自己坚硬百倍的强物,直到出现奇迹。这会不会就是舅公说得水骨呢?

于水如此,于人呢?

我一直这样问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又不问了自己。

相关文章关键词

《那群丑石(外一篇)》的评论 (共 0 条)

  • 还没有人评论,赶快抢个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