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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远,我们都会相见

2013-10-23 22:03 作者:欧阳杏蓬 阅读量:320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导读当我登上大华宾馆的29楼,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外面的时候,此时的长沙,跟现在的广州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房子尖,一样的荒凉,一样的渺无人烟。

以前回家,不用下决心,而是等待,等待那个起程的日子的到来。定下归期,就开始兴奋,开始念叨将要见到那些朋友,见到那些乡亲,见到那些同学,甚至如何去表达,喝多少酒,散出多少烟,都会做一个计划。并且,要给自己规划一个形象,衣服、裤子、皮鞋、袜子都要新的,甚至包括肩上挎的包包,也要是新的。回去,不仅把外面的信息带回去,还要让人耳目一新。回了无数次家,回家的路还是那么长,但带回家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以前是扛两大包也不嫌累,母亲都说已经把全世界的糖都吃了一个遍了,仍然不能阻止我不带糖回去。每次听到母亲的唠叨,感觉都很幸福。而现在,什么都不带了,在外地买得到的,在家乡已经也能买得到。其次,十几年、二十年过去了,人老了,但身分并没有多大改变。不断地折腾,或者仅仅是在额头上多刻了、刻深了几条皱纹。生活说不上历经沧桑,但也确实饱经风霜。现在回家,不仅不计划归期,还有一些磨蹭,不下一个巨大的决心,脚步很难踏上归途。我们已经厌倦漂泊,也厌倦了旅途,已经把感情也看得十分素淡,什么也不带就去坐车,家只是一张车票了。但乡人的眼神并没有变化,依然是那么惊奇和赞美,羡慕地说:你又回来看老人了。变化的是时代,或者是随波逐流的我们。面对苍老的父母,变老的自己,心境悲凉,也开阔起来,回家,不是要带回什么姿态、形象或者财富,回家,很简单,就是能陪父母吃一顿饭,唠唠家常。那些身外之物,阶层、教育、金钱,终被风尘掩埋。

有了第一次空手回家,就有第二次。

这一次也不例外,挎一个上班装文具、钱夹、名片和笔记本的小包,拈上儿子换的一件衣服,自己啥也没带,就踏上了回家的路。五一只有三天假,我并不准备多住,回家的目的,只是让在广州的儿子和在老家的儿子多处一处,我回去陪父母吃吃饭,陪叔伯喝喝酒,然后在乡野的虫声里酣睡几夜,吸纳了田园风光的清新之气后,返回数百公里之外的城,继续那种不着边际而又不得不能放弃的生活。城让我们的生活悬在半空中,政策也让我们像半空中飘飘荡荡的风筝,我们的命运被这个时代攥着,喘息着,隐忍着,无奈着,又顽强拼搏着。这一点,要感谢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无论荒芜,还是插秧种田,它都会绿着。绿让这片土地在天空下充满张力,让我们在生活里和成长过程中学会了坚韧、坚持和始终不渝。立在门前,立在房子和山岭之间,心灵就像这一片大地,有荒芜的土地,有成片的开着小白花的芬芳的桔林,有披了荆棘藤条的枞树,有水流如线的小河、也有静穆的乡村、在建的工地和无言的烟云。五味杂陈,就如同久居心中又述说不清的那种不安。而在湿渍斑斑的水泥路上,我竟然见到了我分别了两年的舅舅,带着一个中年女人出现了。我的舅妈已经死去多年,我一直主张舅舅再找一个女的,别说安度晚年,至少有一个伴,生活不要孤单。舅舅找到了,也带了到我们的面前,憨憨跟我母亲说:这个女人,X他娘,来了就不走了。

母亲说:来了,就算了,在一起,做个伴,搭个伙。

舅舅仍是笑着,露出一排烟黄的牙齿,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走这么远了,甩不脱了。

舅舅穿着蓝色背心,青布裤子,裤脚上还有泥星子,指甲里塞满泥垢。六十几岁了,还种着七亩多水田,经年劳作,皮肤黝黑,但仍是可以看出凝结在皮肤上的细小的要拧成绳的皱纹。我说不出什么别样的话来,只是被动地招呼:舅母娘来了,坐,坐啊。嗓音在颤,生活,既宽容又严酷。而此时,我只想到生活对舅舅的残酷。然而,在他晚年的时候,他们又遇见了,我想,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坚持下去,守住这一份小小的幸福。

酒后是别离。在长沙工作的弟弟要我联络一下在网络作家的刘克邦,即我嘴上常说的平民兄。这让我有点为难,我不喜欢带着目的去跟网友交流,甚至会在日常生活中刻意回避网友。网,是一个收获工具,但一不小心,自己也会成为网的猎物。但考虑弟弟尚在实习,只得硬着头皮给平民兄打了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平民兄爽快的答应了聚会,并约在第二天中午在长沙碰面。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去过长沙了,当车在邵永高速路上奔驰的时候,我却因饮酒过度,胃疼,在车的后排座位上缩成了一团。我没有看到烟雨里的湖湘景色,却感受到了一丝出门不备衣服的窘迫——一路上抱着一个枕头取暖。

当车进入长沙市区,刚到长沙工作的弟弟问我:跟广州比怎么样?

我看了看马路边的建筑,说:差二十年。

当我登上大华宾馆的29楼,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外面的时候,此时的长沙,跟现在的广州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房子尖,一样的荒凉,一样的渺无人烟。我们凑在原地农业公司邓总的办公室里喝茶,红茶,正好解我的酒劲。我是第一次见邓总,一个沉稳的年轻人,早期搞地产,现在转行做现代农业。我是农民,但我对农业了解不多,只能听他们说。

中午,在省财政厅的食堂里我见到了神交已久的刘克邦,一个态度和气的中年人,呵呵笑着,像个农民。我明白了他在网上为什么叫湘楚平民的原因了,其样子就是一街头平民。其实,他是一个散文作家,今年还获得了我们湖南省的毛泽东文学奖。房间里还有一年轻人,向迅,湖南作家网的总版主。我们经常在网上见面,由于我在网上不活跃,所以,交流不多。我们能聊的,也只是作品。对我来说,这是少见的场合。在广州,我跟马胜江、黄剑丰几个文友在喝酒的时候,会以写作为话题,聊聊感受。更多的时候是商业应酬,不仅跟写作搭不上边,或者会成为他们惊讶的源头:这年头写一个字值多少钱?当他们知道一千字不足一包烟钱的时候,写作的人即成为一种味道:酸味,而被他们另眼相看。我对写作就像抽烟,完全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而置环境于不顾,因此,圈内人只知道我抽烟,而不知道我写作。

平民兄跟我们聊写作,聊文坛掌故,而弟弟、原地农业的邓总他们在一边看着。场面有点像剃头挑子——一头热,弄得我心里面有些尴尬。此次回湘,我本来没有想见平民兄,见新舅娘,但我这次都见着了。这让我想起了宿命。我正在向你走去,我们至今没有见面,因为我在路上,还没有走到你身边。有一天我们会走在一起,说出彼此的名字,笑谈一下人生,洒脱的分别;也许我们今生没有见面,这不重要,我们在路上,在走向彼此,在完成这个宿愿。走远了,就彼此见到了。脑袋里突然记起了仓央嘉措写的一首诗: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吃完午饭,告别平民兄、向总和邓总诸位,走出来,外面风雨交加,气温骤降,冷得我像一只受惊吓的小猫一样把身子紧缩起来。十年之前来长沙参加书展,跟深圳的书商陈清水同行,来时晴朗,走时,冷得还不得不到服装店里添衣。跟清水失去联系已近十年,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而当时他一拐一瘸的样子,却记忆犹新。他因患小儿麻痹症而残疾,受尽人间不公与白眼,浪迹于全国各大火车站,最后积累下一笔钱,在深圳干起了图书发行。无论是否成功,对我,对他,这一切都已经证明我们活得不迷惘。我不想在长沙添衣了,因为现在有了高铁,2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广州。十年,我们的行程又一次改变。在冷风里我耸耸肩膀,走进了长沙南站。我不知道下一次我什么时候来,朋友在,生命在,旅途就在,我们总会一天会在一个地方见面,或者长沙,或者武汉,或者北京,或者上海,或者广州。我们在不停的走向你我,你我又在不停的分别,因此,这个世界充满活力,也充满变数。只要我们的理念不变,我们的双手就会握在一起,无论在哪,都是我们生命停靠、完满的驿站。

20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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