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玉米姑姑（小小说）

导读玉米小学的成绩很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而我，数学总是不及格，因为我只对方块字感兴趣。五年级我留了一级，所以玉米读初二的时候，我还在读初一。

快过年了，我不敢回家。因为我想见她而又怕见她。

她叫玉米。是我的同乡、同学、姑姑。

姑姑是在村子里按辈份叫的，实际上她比我还小一岁，和我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穿破档裤的年月，我和她一起玩，捉迷藏、挖野菜，过家家，放牛……然后，我们一起背着书包上小学。她总是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后面，想赶都赶不走。疯狂的时候，我还把她背在背上，一路跑回家。有时我的姑奶，也就是玉米的妈妈看见了，连忙叫我放她下来，还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几下，说玉米不害羞，姑姑却要小侄子背。她当时很牛，敢和她妈顶嘴：“我就要他背，我就喜欢他背嘛。”那一年，玉米六岁，我七岁。

玉米小学的成绩很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而我，数学总是不及格，因为我只对方块字感兴趣。五年级我留了一级，所以玉米读初二的时候，我还在读初一。玉米发育得很早，十三岁时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个子很高，脸圆圆的，眼大大的，一笑起来，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所以人见人爱。

初三下学期的一天中午，玉米去班主任房间交作业本，因为有道物理题不会做，顺便请教一下。班主任是一个刚刚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但长得太一般，据说谈过三次恋爱都宣告失败。他暗中很喜欢玉米，平时在课堂上总是点玉米回答问题。玉米当时万万没有想到，在她眼里最尊敬的班主任，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突然关上了房门，强行把玉米抱上了床。玉米喊破了喉咙，可学生都放学了，中午留校的另外三名老师正在饭厅里喝酒。

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玉米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出门。我恨我自己，自从玉米长大以后，每天放学回家我就没等玉米了，因为我怕同学们笑话我，说玉米是我的媳妇，说我长大了要娶姑姑做老婆。

玉米退学了。那个拿着教鞭的人滓也被学校开除了。为了顾及玉米的名声，事情没有闹大，只让他出了一小笔钱。后来，玉米进了县里的一家玩具厂当了临时工，我初中毕业后考上了师范。在我毕业的那一天，玉米出嫁了，她的丈夫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小包头。

我在二十五岁的那年，和一个幼儿园的女老师成了家。不幸的是，我的女人在结婚的第三年突然疯了，疯得毫无理由，疯得措手不及。我在痛苦中生活了三年，最后只得和她离了婚。玉米的命运比我更惨，在她的儿子三岁的时候，他的丈夫一次在工地上从十四层楼一脚采空，摔了下来，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停止了呼吸。

十年过去了，玉米未改嫁，而我也没心思再婚。去年春节回家的时候，我见到了玉米，三十九岁的她虽然脸上有了很多皱纹，可她的那双眼睛，仍然和小时候一样美丽动人，只是她在看我的时候，故意垂下眼皮，只轻轻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回来了！”

“嗯！”

“小孩还好吧？”

“还好！”她低声地应着，转身想往屋里躲。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过得好吗？”

“好，当然好啦。你看，我整天和村里的孩子们在一起，根本没功夫想其它的。”玉米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我，那是因为她在撒谎。

原来，自从玉米的丈夫去后，她就在村里办了一个幼儿园，帮村里那些家里没有老人的夫妇照看小孩子。世界上的事情真有这么巧？我以前的女人，就是教幼儿园的。

玉米不愿意和我多讲话，我知道她有她的苦衷。一个女人拖着一个十三岁的儿子，生活得一点也不轻松。她渴望有个家，可是太差的人她又看不上，太好的男人又看不上她，只有我，才是最了解她的人——因此，她对我的不敢接近是有理由的。时代不同了，我的思想并不封建，我不在乎她是我的姑姑，只是我总也开不了这个口。回到广东以后，我经常给玉米打电话，询问她每一天的生活情况。慢慢地，玉米变得开朗多了，电话的那一头也常常传来笑声。

时间过得真快，又临近年底了，我该回家。玉米在盼着我回家。可这边，已有一个女孩子偷偷爱上了我，我也爱她。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真想在电话里问她：

“玉米，我的姑姑，你愿意我做你的丈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