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本事伤心路
导读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陈子龙还是去了,故有神交怀人。“人何在?人在雨烟湖。篙水月明春腻滑,舵楼风满睡香多。杨柳落微波。”
江城子.忆梦——柳如是
“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我与你在旧书堆里用三元捡拾,你与我就枕边相伴,总有一些零落的光照回来,打在你消瘦的脸上,闪烁出几个字:梦中本是伤心路。一个蜷曲着身子的女子,柳如是。
我不知道那个时代,但我知道一个人的起起伏伏,生活变得那么满却又那么不满,满的是你坠入风尘多有凄惨悲伤也多有痴爱浓情,多有姿韵绝人又多有琴棋书画,被诗词宠被词人宠;但不满,真是混账的时事还是混账的家世,落入秦淮河的夜夜笙歌和渭流涨腻里不堪负重必须要负重,几经周转时年四十七选择三尺白绫。梦中本是伤心路,我又怎知你词语后面的人生与感情,就你的名姓先杨后柳,似乎也注定了你一生的漂泊。杨柳轻风吹,烟花在梦里,故里身为客,不知谁家女?是柳如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未必啊未必,你若没有你的词又哪里有若干年后旧书市的捡拾,若干年后读“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谁人知你是谁,你曾是妓女夜夜河畔吟风弄月,知你者说你不幸,不知你者说你风流。
“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
点起一枝蜡烛,斟上两杯淡酒,且隐去无限的心事,安排这临别的一筵。不要让我的声音颤抖免得泄露那强忍住的哽咽;不要让我的神色悲戚免得精心的妆扮也藏不住那千层离恨万重别怨。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他来得了么?
我爱你大胆倾心,我爱你书信频传,我爱你男洛神身在松江城南门外徐氏别墅的鸳鸯楼,我爱你居如知己,可是你就是那手中的风筝,“杨花还梦,春光谁主?晴空觅个颠狂处。龙云滞雨,有时候,贴天飞,只恐怕,捉他不住。”(声声令《咏风筝》)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陈子龙还是去了,故有神交怀人。“人何在?人在雨烟湖。篙水月明春腻滑,舵楼风满睡香多。杨柳落微波。”帘外的菊花虽好,尚且留不住春的脚步,欲言又止的矜持羞涩,又安能挽住你欲去的意远行的身?“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忆梦》)可惜的是作为东林复兴社的成员在一次与清军的抗争中阵亡。这个进入到如是内心的男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了,如是苦心经营的爱情也在那时土崩瓦解丝毫不剩。如是潸然泪下,朱唇轻启,缓缓吟到:“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夜语话,要他来来得么?”字字珠玑,字字让如是肝肠尽断满面泪流。也许子龙的死成为了如是摇摆不定的命途中无法抹去的点缀。不说她日后又有新欢了否,只这旧梦难断,时时的来断了肝肠愁煞了人心。“相思近了,莫被花吹醒。”可“东风去也,无奈受他一宵恩幸。愁甚病儿真。”
“这故事是早已早已发生了的在未有眼睛之前就已先有了泪”——(台湾)周梦蝶。
自古以来情路少有不坎坷的何况绝色才女?命运如逐水桃花何况爱情本如幻影,说的只是柳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