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也疯狂

导读由于没有人再来收购青椒，柳村家家户户摘下来准备卖的青椒便都烂了，用手一捏，就是一股黄汤。没办法，只好都扔进了自家地边的壕沟里。

柳村不算偏僻，旁边有一条公路通过，是连接省城的公路，能并排跑开四辆汽车。往常，柳村人谁也没想到这条公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闲了时，最多是到公路上转悠转悠，看一看飞快驶过的各种汽车，或用公路的路面晒晒粮食，仅此而已。

可有一天，村里有人发现了本村交通的优势，便在田里不再种粮食了，而改成了种青椒。种青椒的村人名叫焦五，人很精明能干。焦五是从过路的一位开卡车的司机嘴里获得信息的。过路的司机说：“你们这里的田地那么多，又靠着公路，为何不种青菜往城里卖呢？你们这里要是种菜，我们贩运能省很多路，当天就能打一个来回。”焦五眼见那卡车上装的是一麻袋一麻袋的青椒，就动了心思，想一亩地打的粮食最多能卖三百元钱，如果像那位司机说的，一亩地青椒就能收入八百多元，这不是要发了吗！拿定了主意，当春天再来临时，焦五就把自家的一块地种上了青椒。焦五家的这块地差不多有十亩，离公路不远。往年焦五在这块地里总种玉米，旁边其他村人的地里种的也是玉米，站在公路上望，这里简直就是玉米的天下，玉米的海洋。可今年村里人却发现，当他们都把自家的玉米种完了，也没瞅见焦五家的这块地里有什么动静。出于好奇，便有村人去焦五家探问，说你家的那块地咋还不种，是想撂荒片吗？

焦五正在自家屋前的园子里给青椒苗浇水，抬起头说：“你没见我弄这个吗，今年我要在那块地里栽种青椒，这回明白了吧！”探问的这位村人瞧着焦五培育出来的青椒苗，一脸不解地说：“你咋弄起了这个？这能卖多少钱！”焦五也不辩解，只说等着瞧吧，到了秋后你就全明白了。

于是，经这位村人一言传，柳村的人就都知道了焦五想栽种青椒的事。由此村里人便像看戏一样纷纷来焦五家围观，说这东西种点儿自家吃还可以，种那么多可真不保险，弄不好还不得垫壕沟啊！不管村人如何言论，反正焦五家靠近公路的那块田地里最后栽种上了青椒。栽种完青椒后，焦五每天都在青椒地里忙活，给青椒苗锄草，或给青椒苗的根部培培土。一场雨过后，再看栽种的青椒苗全部活了，油绿绿一片，很是亮人的眼。

当玉米刚灌满浆的时候，焦五家的青椒便收获了第一茬。青椒在秧上结的很厚实，长成的青椒有筷子样长，摘下来装进麻袋，整整装了一卡车。开卡车的就是去年与焦五说过话的那位司机。到这时候，焦五才知道，开卡车的这位司机不仅仅是司机，他是常年靠贩菜做生意的。数着这位司机递过来的钞票，焦五的手都有些儿颤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第一茬收获的青椒所卖的钱，已经就是他这十亩地种玉米时的一年收入了。

旁边本来有许多柳村人想瞧热闹，可看见眼前的情景也都呆住了，暗怨起自己的目光短浅来。这一天，柳村人算是长了见识，他们知道除了种粮食之外，还有另一种活法。

有了焦五这个榜样，当又一年的春天来临时，柳村就有十几户人家已不再急于往田地里种玉米了。他们也学起了焦五，在自家的园子里忙起来，有时一忙，连饭都不进屋吃。这一年到青椒能买的时候，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就能见到一辆辆卡车开来，开到这十几户柳村人种的青椒地边上，然后把摘下来的青椒一袋袋装上卡车。到了秋后，这十几户柳村人跟焦五一样，都以青椒获得了喜人的收入，走在村街里，脸上挂的全是笑。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其他柳村人便也开始行动了，这年冬天春节还没过，就有许多柳村人张罗开了种青椒的事，一时间，家家屋前的园子里人影晃动，大人孩子齐上阵，有力的出力，力气弱的做帮手。焦五瞅见村里人这阵势，就知道自家的青椒恐怕种不长久了。因此这一年，他仅种了三亩地的青椒，而把其他的田地又都种上了玉米。果然这年到了青椒收获的时候，收青椒的卡车虽然一辆辆开来了，可价格已不是去年的价格，由原来的五角钱一斤变成了两角钱一斤，到后来，又落到了五分钱一斤。柳村人开始怪怨起来，说收购青椒的人把价格压得太低了。火气大的，还骂起收购的人心太黑，索性不卖了，把摘下来的青椒都扔进了地边的壕沟里。收购的人也有苦衷，说不是我们心黑，是今年贩运青椒的人太多了，不信你们到城里的蔬菜批发市场看看，到处停的都是装青椒的卡车，有的卖不出去，都已经烂了，我们来你们这里收购，也是担着赔钱风险的。

柳村人可不管贩运青椒的人如何担风险，他们只希望自家种的青椒能卖上好价钱。然而到了最后，已经没有卡车再来这里收购了，有的只是在公路上往来奔跑的汽车。

由于没有人再来收购青椒，柳村家家户户摘下来准备卖的青椒便都烂了，用手一捏，就是一股黄汤。没办法，只好都扔进了自家地边的壕沟里。那些天里，柳村四周到处都弥漫着青椒腐烂的味道，直到冬天落了一场大雪，空气才又变得清新起来。

冬日里，柳村已不是原来的柳村了，街上和各家的院子里很难再见到一个人影儿。即使见到了，不是年纪大的老人就是一些儿小孩子。问其他村人都去哪了，回答说都去城里干活挣钱去了。

柳村人外出打工的历史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如果现在谁到柳村去，都很难看见有精壮的人留在村子里。可以说，无论柳村的男人还是女子，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把外面当成家园了，虽然这家园不是他们真正的家园。

不算偏僻的柳村，如今村街总是空荡荡的，显得非常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