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石板房
故乡的石板房,散居村口的老银杏树下。稀稀疏疏的不多,十几间。耸立或倾斜,成弧形扇开。没有色彩和芳香,在乌鸦晚归的叫喊里,越发显得苍白瘦弱。
石板房的构造简单,谈不上是建筑,几根木棒,几片泥瓦,就构成山里人家的概念。房前屋后,几笼野草荆棘,围成一块家的属地,没有围墙,村人和狗一起很自然的往来。
屋檐下闪亮的锄头镰刀,便是山里人眼里的自豪。------世代农事,沧桑劳作;晨起暮归,春种秋熟。秋天熟了的包谷,女人们酿成很辣的酒。山前坝上,山里汉子迎风唱酒,那端碗的姿势,千百年不醉,不谈庄稼收成,不关世态风情,那份顶天地间的霸气,我远不能准确描述。
石板房生起烟火,就是高山人生活的全部意义。生生息息的滋味,是一块一块燃烧的柴禾,永远有牛羊粪和包谷酒的味道。
我出生就怕酒辣。不止一次梦想离开村庄和高原站着喝酒的汉子。在一条出山的路上,去寻找我的宿命。这一切都和祖辈们锄头把上的美梦无关。
我的思想涉世未深。远不和祖辈们一起,在秋天里成熟。只是固守无人知道的风景,一辈子孤独成佛。于是,昏天暗地的山里,我找不到一个逃避的理由。
就这样,像穷家孩子渴望玩具,我守在山的对岸,做一个梦。
梦,一直不醒。
天边,露出灯火与星星。此时,秋虫枯草,四野寂寥。我就知道,你不能为我送行。似乎,我离开,在村人眼里是大逆不道。
萤火虫腐草新生,蝴蝶尝且成蛹涅?。我呢?除了远望,还能做什么?
谁知道,太阳升起时,你亮丽的眼依旧照着我走的路?谁知道,飞扬的裙裾上,你依旧让我将爱注册成功?
告诉我,离开石板房,我就没有朝拜的上帝了。
守候无期。我想我是永远走不出石板房的村庄,就像鱼离不开水生死相依一样。乡土的恩情和分量,在太阳与月亮之间,如九月野菊花,兀自开放。那香气和石板房的酒精,把我苦辣成一条高原汉子,才有高山人的血气精神,成全一次自己孤寂之外的思想。
这辈子,石板房就是我最圆满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