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风铃
导读我曾经几次三番地学着用左手写字,拿筷子,画画并引此为耀,如今却不得不整日里做着这些而使自己的动作显得笨拙。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哪天能很好的用左手做事。这仿佛是上天设定好的规则一般,以右手抑制左手。尽管不可否认这世上真的有左撇子,但毕竟是少数,不然也不会冠其以“左撇子”的蔑称了。
我不知道,我们远古的祖先是否在由猿到人的进化过程中就已经分化出了“左”“右”手,还是它们仍一如既往的双手协调做事直至步入农业文明?自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是,一旦我们赖以生存的右手突遭不测,我们该怎么办?
真的很不巧,我幸运地加入了这一群人。
我没有像海伦那样双目失明,也没有像贝多芬那样双耳失聪,更没有像史铁生那样下肢瘫痪。我真的很幸运,仅仅损失了自己右手的运动功能。
是的,右臂仍在,右手也很完美,只是不能动。
就这样,我放下了我沉重的笔,会放多久,我不知道。曾几何时,我尝试用左手写字,那场景如今仍历历在目,我似半开玩笑地把自己的“杰作”裱在墙上,欣赏。母亲过来一把扯掉,说:“难看!”
母亲经营一家药店。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的驻了进去,即使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
有人进来,报了一串药名,于是我开始拿药。突然间有了一种冲动,俄而,我轻轻地叹息着向柜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动作,轻车熟路:拿药,装药,按计算器,收钱,找零。就在最后我长吁一气时,我僵住了——发票,发票我该怎么开呢?往日似乎很容易的事,如今却变得这般艰难。我再次轻轻叹息着,迟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笔,并不沉重,握在手里却很别扭。
我咬咬牙,努力的,一笔一画地用力地写着。横并不直,竖并不直,那人却一直等。一阵风从门外吹来,扰乱了我的刘海,迷蒙了视野,可我仍旧写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末了,我把发票交给那人——甜甜的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放。嘴角的笑意充满友善,像是风中摇曳的风铃,发出好听的声响。
“你写得很好!”她说。我一下子怔住了,像忘记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有种莫名的悸动。
我会写得很好么?我暗自思忖。
我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哪天能很好的,灵活的运用我的左手。过往那些带着浓烈游戏味道的,用左手做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曾经几次三番地学着用左手写字,拿筷子,画画并引此为耀,如今却不得不整日里做着这些而使自己的动作显得笨拙。
我无言,苦笑,跌坐进椅子里。
“唰——”地拉开柜台的抽屉,私家账簿上赫然摆放着一串紫色风铃。母亲说,把它挂在店门口吧。我说,有哪家药店会在门口挂风铃的?母亲说,既然这样,放抽屉里吧,你记账时便可以看见它……
于是,风铃被塞进抽屉,像是我的梦,被“唰”地一下锁进了黑暗。
沉重的笔,沉痛的心,沉沦的梦。
我挂起风铃,让它在风中摇曳发出好听的声响,一如那个女孩嘴角甜甜的笑。
紫色,代表希望。左手,是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