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吃了我童年里的龙虾
水清缓流,其中篙草、扁担草、还有些叫不出名的水藻随细水微微波动,与岸边桑叶一样颤抖不已,随泛黄的麦浪一阵接着一阵,和播谷的农人的呼喊声在小沟里回旋。
随友到乡村一同钓虾,顶着太阳,个个精神抖擞,唱着小调哼着小曲走在小道上,一桶蚯蚓和一准备装虾的空桶,两旁小沟里流水潺潺,草长可淹没人头,不少田地里农人撒播谷种,呼声中将田一垄垄分割,我们兴奋而激动的讲起儿时钓虾的总总······
麦地和油菜地深处野鸡鸣叫,时有野鸡如凤的彩翼点过金黄的麦浪,几个伙伴喊着“野鸡野鸡”在田埂上奔跑,忘记正在咬食蚯蚓的龙虾,只听着有人朝跑远的伙伴叫着“上钩啦!上钩啦”,便一拥而回,慌忙拉钩,便见四五只小龙虾咬着蚯蚓,让我们兴奋不止,有的虾咬着系蚯蚓的线不放,两只钳子狠狠夹着略带腥味的绳索,势要将其吞下。一个清晨常满桶而归,虾大小不一,大龙虾常卖掉换做儿时的零用钱,小虾则只保留虾屁股上的一坨肉,经过土灶的一番烹饪,连那炊烟都舍不得走,久久在农家小院徘徊。
将大虾放在大脸盆内,它们姿态万千,有的通体铁红,像一个威武不屈的将军,在虾桶里挥舞庞大的双爪;有的青装文雅缩在角落,默然不语,可一旦将其倒在地上,它便奋力逃亡;有的虾钳一大一小,体格强壮,挥着一只硕大的钳子将小虾一分为二,甚至慢慢吃掉,甚有一番风味。体形稍小的作为体形较大的垫脚石攀附在盆沿,试爬出围墙逃亡,一旦被人发现,它伸长触须,屁股内卷,整个身体向上倾斜,高举双钳转动,以示不屈,但人类的智慧足以战胜一直自认强大的老龙虾,胜者将决定一切······
一路随小沟渠载歌载舞,朋友这才叫道,就是这条沟,小时候,用漏网都可舀到虾。我们兴奋的迅速系好蚯蚓下钩,等着虾来吃。这个季节的风吹在脸上暖烘烘,沟渠旁的水田里已耕整播谷,我准备抓只蚂蟥吓吓同行的朋友,却连蚂蟥爬过的痕迹都未发现,失望之余,便见朋友都专注于自己的钓钩,有一朋友竟将钓虾的线系上钓鱼浮标,让我们捧怀大笑,笑声在小沟里久久回旋,只是没有虾前来光顾我们。
这时候,小沟渠边有一老农引起我们的好奇心,只见老农从水中提起如方枕般大小的虾笼,里面便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听,这声音很熟悉,那是虾跳动的声音,十分脆耳。我们跑去围观,老者将虾倒入桶内,三四只小虾,老人叹着,太小太少。但依旧令我们羡慕不已。老农发现我们在钓虾便说道,现在钓不到的,哪里还有虾啊?吃的人多,抓的人多,我昨晚上下的虾笼都一整天了,也就三四只小虾,要是以前,半分钟便有四五只大虾咧!是啊!吃虾的人太多了,现今风靡大半个中国的油焖大虾,使童年里的虾群消逝,接着企业在农人莫名其妙的眼里养起龙虾。而自己与朋友前来钓虾,也是图那一盆油焖大虾,内心不禁生出些许感慨。
如今,拿着一根绳线系两条蚯蚓已经不能钓到龙虾,虾网、虾笼取而代之。与朋友站在烈炎下足足两个小时,偶有虾前来,却钓不上来。朋友忿忿的将钓钩扔向沟里,呵道,不钓了,咱们干脆到学校附近的排档吃油焖大虾算了,别指望再像小时候那样钓虾了。
我垂头丧气提着一桶蚯蚓和一空桶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挂着说不出的遗憾与失望。几个朋友则商量着哪家油焖大虾做的好吃,激情昂扬的走在小道上。
只是我内心一阵翻涌,猛然回头,看见那收虾笼的老农正在倒虾,忍不住感叹,是谁吃了我童年里的龙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