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痕迹

[导读]：工段的正北面，是钨矿的机电车间。高压线剑指蓝天，恢弘大气。电线杆沿山脉起伏，在深山密林里蜿蜒着。捉摸不定的电流，在小学老师嘴里颂扬为工业的血液，自然崇敬些许。

---矿区小镇总窿口影像之一

其实，也就那么一栋80年代初灰褐色的老百货，印象中的供销合作社大楼，拘谨且有点局促的在风雨里支撑着，集市小镇便堂而皇之地从容起来。

自小县城出发，西进。约七、八华里，乡村公路上，三岔路口，大楼像有点不经意地被撂在那里，产权是地方还是矿山的，至今也不清楚。小镇呈东西走向，沿沙石公路排开，地名叫总窿口。

在岔路口，西北望，是岭南山脉大庾山麓那具有百年历史的钨都西华山，发现钨的故事有几个版本，1907年德国牧师乌利亨的传奇为官方认定，为此，央视“同一首歌”为钨的百年庆典曾来热闹了一番。

仅一条简易沙石公路蜿蜒着通向山坳。正南方，坑坑洼洼的便道，零星座落几栋民宅，芳草萋萋下，偶见冷冻库房的一隅，那是原钨矿福利科的房产，墙头已经枝繁叶茂地长出了芦苇和不知名的小草。路边，凋零的梧桐树旁，还有墨绿的小邮局，记忆中只有2个人，感觉斑驳的绿在咬牙努力着什么，悄然地伤感褪化着，当时的名称叫代办点还是办事处都不重要了，在摇柄电话、没有电视的年代，里面飘出报纸、杂志、明信片的墨香，叫人总爱遐想着外面的世界，渴望触摸矿区以外的天。

小镇在山脚下，淡定和宁静。不知道这小闹市是否算圩镇，依附于西华山这百年老矿，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重点工程的骄傲，罗列着215主平窿转运窿口，以及按地质测量坐标开凿的230工区、290工区、324工区等。这小集市取名无从考证，窿口多了，“总窿口”就根正苗红起来，等同于那有特色菜的酒楼，摇曳着的幡吧。

坡下，西进几十米，便是粮油供应站。那记忆中的粮票、米票供应证等，早已褪色为儿时的记忆了，倒是1毛3分8和1毛4分2的数字烙印，至今仍是我区别早米、晚米的唯一佐证了。粮站是低矮的小平房，残垣断璧的感觉。嵌一灰旧的小窗，木栅栏隔着。卖米的阿姨估计是更年期的早熟品，干瘦，不苟言笑，还带点凶相的，后来听讲是闹回城的上海老知青吧。蹉跎岁月，几度风雨的，当青春韶华涂抹给“到农村去，那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的豪言壮语时，很多的回首，并非灯火阑珊处。

隔路相望的就是曾经灯火辉煌的粗碎工段，叽叽喳喳的手选女工们，最美的青春年华在这里演绎着。我只是在读小学时，学校组织参观过一次手选作业，本应是姹紫嫣红的女工们，在呱噪轰隆隆的环境中，沿黑皮带排开，丰富的键盘就是黑黑的钨精石，“双手在轰隆的音响中划动/真实的旋律很平淡/按健的过程就是站着/手选的过程”。记得我也曾用最真挚诗歌，颂扬朴素的女工，但我也清楚“再美的诗句，也漂亮不过一棵小草”。

大面积垒高的废石堆，位于粗碎工段的西北方，那不叫堆，分明是一座山了。夏日阳光下，石块熠熠生辉，逼人的灼眼。自豪的是高铁塔上那运矿斗的索道，依依呀呀地摇曳着，摇着我对工业革命的崇拜和敬畏、摇着我对十里矿区的自豪，摇曳着对远方小县城的憧憬。那时候2毛的压岁钱，只要是新票子，就证明新年的酥、守岁的爽。就5分钱的冬瓜条，那甜美和嫩脆，足以膨胀我童年所有的梦幻，自然，当科学家也是革命的理想，暂退让于嘴的滋润吧。

工段的正北面，是钨矿的机电车间。高压线剑指蓝天，恢弘大气。电线杆沿山脉起伏，在深山密林里蜿蜒着。捉摸不定的电流，在小学老师嘴里颂扬为工业的血液，自然崇敬些许。在“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时代，机电车间颇为干净整洁，上墙的标语口号都显工整大气。记忆中四台柴油机组还未曾一起发电过，钨矿就已经在破产转制的边缘徘徊了。深深烙印的是，在215主平窿庄严伫立，发愣地打量隆隆作响的矿车，吱吱的电流声，导线上闪着荧光的火花，为丰富并灿烂夜深人静那儿时的梦，久久不想挪步，不愿走开。

回到中心，集市百货大楼下，抢眼夺目的是卖肉的大案板2张，黑赳赳的。彩布条塑料棚张扬着，抵御风沙的唯一饰品吧。沿路小摊上各式小制品，小配件，小五金，日用百货等罗列着，偶来点耍猴卖艺的，点缀着小镇的多彩斑斓。集市没有固定的赶圩之说，卖熟食卤菜的胖阿姨倒是固定摊位，块头大，容易累，耷拉着头，那经常瞌睡的脸，盘踞着飞来飞去不自知的苍蝇。

服务于矿区，平和平淡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上午云集，午后基本散去。小镇也在锅碗瓢盆的吆喝中，风风雨雨走过，依旧用笃定和沉稳，诠释着一份默默的守望。

生于斯，长于斯。生命轮回着，一岁一枯荣。时光涤荡着仅存的记忆，便有些伤楚和惆怅，谈不上魂牵梦绕，只是想留下点什么。

草草涂抹，留在记忆的一隅，留着那一份往日的情怀。钨矿破产转制后，这些年大江南北的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进行着，小镇稍显靓气了。心底时常敲醒自己，该好好构思总窿口影像之二《今日的足迹》。

聊以慰藉，曾遗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