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过年的感觉日益平淡,不象小时候那样日思夜盼。或许是时过境迁,或许是愿望不再。穿红着绿的城里人给我视觉的冲击,鞭炮、音乐、过年好的祝福给我听觉的刺激。忙碌离我遥远,喜庆与我无缘,生活总是平平淡淡,内心亦无牵绊,只是往事仍在眼前浮现。
那时,我生活在贫穷落后闭塞的山村,对于过年,总久久的期待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渴盼。我出生时,父母都到了不惑之年,父亲卧病在床,母亲也不是那种很会持家的女人,因此家中一贫如洗。本来平时就青黄不接,遇到荒年,就只好大眼瞪小眼,没一点办法。记得小我两岁的弟曾饿得整夜直哭,父母还以为遇到鬼了,试过所有迷信活动都无济于事后给了他点吃的才安静下来。在我的记忆中,我虽然没去要过饭,可挨冻受饿的日子也真的记忆犹新:寒冬腊月只穿一条裤子,短短的;曾直接扯过地里的萝卜生吃,感觉甜甜的。当年最想要的就是有一件能御寒的衣服,不管寒来还是暑往,能有不分季节的换洗衣物,哪怕是补丁叠补丁也会心满意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饱吃一顿有肉有菜的大米饭,高粱小米包谷红苕加水煮的野菜确实难以下咽;最盼望的就是想想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的感觉,因为平时太累了,尽管年幼,可家里的大小活儿都得干,闲时还得编席,腰都弯痛了。想看书也只能在煮饭时将书放在膝盖上边烧火边看,尽管这样也还是会招来母亲的一顿臭骂。过年了,我所有的希望都能暂时如愿,有一件新衣服穿,家中会煮猪脑壳猪尾巴,桌上能见一点晕菜了,初一初二这两天还可以不做家务,并且不会挨骂。因此,过年成了我一年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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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望种田,小孩盼过年”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大年初一,很小的那几年有人敲锣打鼓地到我家拜年,拿两斤白糖送张年画什么的(听说爷爷是烈士,后来才看到烈士证,确实不假),只可惜其中一张成了文物的《毛主席到安源》的画被我后来打扫房间时扔掉了。稍大点时我就会穿上漂亮的花衣早早地起床,看家中的牛是站着还是躺着,如果没站起来就会预示来年农活不累,这样心里就有了希望,然后做祭祖的事,早上吃完面后约上伙伴,要么到街上转一圈,要么到金城山去游玩一通,耍到肚子饿时手里拿点柏桠表示空手出门抱柴回家,企盼这一年财运亨通。初二到姑姑家去拜年,姑姑家境较好,她会给我一块压岁钱用来交学费。我的小学就是这样读完的。如果现在有人因无钱读书是最让我心酸和感动的。
那时,我的父亲特别喜欢我,他会在过年时给我两分钱让我买糖吃。不过,我会将这两分钱存下来买书。初二给姑姑拜年时顺便到舅舅家,舅舅只给我两毛钱,回来是要交给父亲的。我有一次没交,父亲就没给钱上学。还好,那钱我还留着,这样才回到了学校,不然就只能辍学了。稍大点后才明白父亲是不会让我停学的,他毕竟是个读书人,或许明白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不然不会临终叮嘱我哥说妹妹考到哪就让他读到哪的话了。我没辜负父亲对我的疼爱,在他离去的第二年就走出了山村。现在想起这些,我仍感觉有幸福围绕着,那是父亲对我的宠爱,充溢着家的温馨。
如今过年了,感觉不再像儿时那样令我兴奋。因为已经是“度日如年”,而且在城里的感觉有点淡淡的。如果不出门不看电视也不上网倚窗看书的话,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街上张灯结彩,火炮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让我感觉到是过年了。特别是当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时,我的周围就会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撕得粉碎。如海潮般势不可挡地从黑沉沉的夜空中滚落下来。原本还清凉的空气被震颤了,溶满了火药味儿,抬头的一片天,如彩霞映红了城市的上空,这时我感觉到了年味的浓烈,但依然故我地上网看电视,还有点厌恶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影响了我宁静的生活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