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槐花
导读捋槐花自然是奶奶的活计,而我最喜欢趴在盆前,看奶奶捋槐花了。只见奶奶把枝丫上的树叶掐掉,用手轻轻攥住一串槐花,向着盆里一捋,鲜嫩鲜嫩的花儿.
五月的菜市上有很多槐花,每每从那飘着清香的槐花旁走过,我便会想起逝去的奶奶;想起当年的槐花香;想起奶奶做的槐花饼;想起奶奶那喃喃的话语、关切的目光,以及我至今尚未读完的暖暖亲情。
小时候,奶奶家院子里有棵大槐树,奶奶拄着拐棍,喜欢到槐树下搓她永远也搓不完的棉线,就如同搓她那苦难的岁月。奶奶喜欢五月,喜欢槐树,总是对我念叨,“洋槐多好啊,到了五月,满院洋槐花香,俺龙就有口福了。
我的口福自然就是那一树槐花,每每到了五月,我便每天都要对着大槐树多望几眼,眼瞅着一树的碧绿,开始出现洁白如玉的骨朵,一天天的胀大,逐渐地绽开笑颜,我便会站在树下跟着傻傻地笑。奶奶慈祥的目光,总是带着槐花的清香,温柔地落在我的脸上,“快了,快能吃了,俺龙就是嘴大,有吃福,嘴大好,嘴大吃四方”。
终于,满树的碧绿被满眼的雪白夺去了彩头,清风徐来,满院子洋溢着清香。奶奶便拿出镰刀,绑在早早准备好的竹竿上,搬来一把大椅子,让我踩着去钩槐花。我站在大槐树下,仰望满树的槐花,茫然不知如何下手。奶奶点着拐棍,指着一支盛开的槐花,“就那支,开的多好啊,看准了,用力拉”,啪,一支落下,我赶紧挑上一串槐花,捋进嘴巴。她一边拾掇槐枝,一边又开始指点,还不忘着嘱咐我,“慢点,慢点,别光顾着吃,在椅子上站住了,别掉下来了,看着点,树枝别砸了头”。
捋槐花自然是奶奶的活计,而我最喜欢趴在盆前,看奶奶捋槐花了。只见奶奶把枝丫上的树叶掐掉,用手轻轻攥住一串槐花,向着盆里一捋,鲜嫩鲜嫩的花儿,便如舞动的秀女,极尽婀娜,翩翩然飘落下来。我便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嗬,那个清鲜、爽利。偶尔我也会帮上一把,结果槐花丛中却多上了几片绿叶,奶奶缓缓地从盆里把绿叶捡出,敲敲我的脑瓜,“叶子不能吃呀,洋槐花才好吃”,说完抬起头,向院子南面一个几米外的土坟望上几眼,浊泪婆娑,自顾喃喃起来,“当年要是五月多好,有洋槐花,我婆婆,你老太也就不会饿死了,那时大家都饿的没半点力气,只好葬在那儿了”。
捋好的槐花,奶奶用清水淘洗干净,加上面粉,揉匀,一半用来汆丸子烧汤,一半用来煎槐花饼。我最爱吃煎槐花饼,热锅里放进油,沸腾后,奶奶用手将揉匀的槐花拍成饼子,放进锅里,吱吱声不绝于耳,经过正反几次来回煎炸,那油灿灿的饼子总是能把我的口水勾出来,出锅后,我便会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每每都烫的直吐舌头,不停地吸溜。奶奶坐在灶边,面含微笑,嗔骂道:“慌什么,慢慢吃,别烫着”。待香喷喷的槐花饼、槐花丸子汤填饱了我的肚子,我还要伸手时,奶奶就会适时地开始絮叨,“洋槐花是好东西,但不能多吃,它是发物,多吃会害病的”。
转眼三十年过去,奶奶也离开我有十七个年头了。随着城市发展外扩,老院子和大槐树早已不见了踪影,我也从农村进了大学,走上了工作岗位。其间我吃过很多次槐花,可总是比不上当年的清鲜和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