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蒲松龄哥哥

一

他，瘦弱身子在幽暗绿藤枯井园中被秋风颤抖，宽大衣袖发出无声叹息。

他，在夜深人静猫头鹰从聊斋大树下旋过，屋子里豆大光亮浸染了破碎纸窗。

他，夏日炎炎路边，像一个屈卑小农商，近乎猥琐听取一个故事，以豆汤换来前夜的穷尽。

他，春天杨柳的葱绿在多少次落榜后又触痛了脆弱心志，失魂般游于潮湿江南雨巷，于庙寺中一闪而过的红袖纤身平添惆怅。

他，在冬的凛冽瞅见红色狐狸艰难拖着细碎印迹，白色里一线空茫消灭在冷寂的奇遇里。

他，捧住石头和枯树，被晨昏的阳光一下刺痛眼睛，负心汉子在多情少女的怨眼里随瞳孔缩小。

他，在月夜蟋蟀的伤感里弹了一首西洲曲，绿衣女子起舞弄影，优雅琴弦断于河东肥胖老婆一声狮吼。

二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和我并肩熙攘闹市，双手高举讨饭，高叫着《聊斋》版税，女子们在褴缕破洞衣服中逃奔四散。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问穿三点式女子是谁，我写字楼凉爽的空调吹走不少故事，昔日红衣绿袖风筝似的飘荡在都市上空。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戴了作家的桂树编成的绿帽，和我频频出入在陕西路的夜总会乐不可支，雪白粉腿和瘦弱肩膀。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太多的悲苦换来放浪娇笑，我们的聊斋不再妖气重重，充满绿色和香水，以及汗腻钞票。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冬天不再下雪，飞沙里狐狸飘飞的红色变成宽大羽绒服，给你我投以媚俗一笑。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我们修好的破陋的聊斋，刷上了新鲜的油漆，最好的十二吊灯照亮电脑里无数美女写真。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深夜里哪里传来热闹的夜市声音，寂寞手指随即招来一位美媚，她叫婴宁，要价五百。你的，聊斋女子。

他，我的蒲松龄哥哥，我们一同来到乡下，一位挑粪的老者走来，美丽的皱纹和蓝色的衣衫，你说那就是我，我不想回清朝，也不想跟你去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