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我是知音
导读把文字变成铅字,已是参加工作以后的事。1977初,我被推荐到师范学校读书,第二年秋天被安排到一所农村中学工作,担任高中语文教师,正逢全国语文界掀起提倡教师“下水作文”的热潮。
父亲一生爱好文学,从抗日战争时期开始,在成都上中学时受作家陈翔鹤的影响,一辈子与文学结了缘。那时陈翔鹤先生教习国文,指导父亲自编作文集,引领父亲走上了爱好文学的道路。
诚然,父亲一生也经历了一些坎坷,每次运动都被作为审查对象,特别是那些纸写笔载的东西,成为衡量一个人是非曲直的重要依据,这与历史的渊源有关。因此,父亲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作品基本没有保留,多数上交组织或被查封,在文学这条路上,父亲噤若寒蝉了二十多年,直至改革开放的年代,才重操旧业,恢复了自己的爱好。
在父亲的几个子女中,我继承了他的衣钵。或者也是一种天赋,我读书时期就爱好语文,常有优秀习作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讲评。中学毕业后到农村插队落户,当了知青,成为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骨干份子,时常创作一些歌颂好人好事的段子,进行传唱。同时,还学着写话剧剧本,参加区县组织的文艺汇演,虽然是一些“下里巴人”的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是群众喜欢,当地的贫下中农成了我的知音。不管走到哪个地方,只要演出结束,农民都会拿出最好的酒菜招待我们,因为在大山里面,吃穿还不是多大问题,但要看一场真人真戏,却是不敢想象的事。
把文字变成铅字,已是参加工作以后的事。1977初,我被推荐到师范学校读书,第二年秋天被安排到一所农村中学工作,担任高中语文教师,正逢全国语文界掀起提倡教师“下水作文”的热潮,我如鱼得水,身体力行,学生作文我作文,并积极参与教学改革,培养学生观察、分析和表达的能力。我将学校周围观察的景物,寓情于景,缀字成文,发表到报刊杂志上,让它们变成铅字,不但自己受到鼓舞,学生也为之高兴。同时我也积极推荐学生的习作,在全校创办文学社团,自编作文集,很受学生欢迎,激发了他们的写作积极性。那些年代,学生做了我的文学知音。在后来的道路上,学生中不乏文学爱好者。1985年高考作文《给光明日报的一封信》,一名叫做向晖的学生,作文拔得四川省十多万考生的头筹,被复制推荐到国家教委,《光明日报》《四川日报》等多家报纸作了转载。
1990年我离开了学校,来到教学研究部门工作,其间还从事了一段时间的行政部门工作,与文学打交道的时候渐少,倒是计划总结之类的官样文章做得许多,造成思想僵固,手脚麻木,日子好像与文学绝了缘。
2009年7月到古城西安开会,顺便去了一趟延安,途中经过了黄帝陵和壶口瀑布,回家后,父亲说可否将外面的见闻写点东西出来,我才一下觉得茅塞顿开,可不能枉此一行,于是一口气写下了《延安情怀》《听到黄河的声音》《在书中行走》几篇文章。
父亲是邮政局的退休职工,过去的《四川通信报》,后来的《重庆邮政报》是他的家,从1980年到2008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父亲发表的作品一共剪贴了6大本,并且给每一本文集都命了名,到现在都保持完好。到了2008年的时候,父亲已是86岁的耄耋老人,视力急剧下降,捉笔困难,就此搁下一生的追求和爱好,但是他的心不死,梦犹在。
2010年的6月1日,在全世界儿童最欢乐的这一天,对父亲来说却是最悲哀的一天,他上厕所不小心折断了股骨颈,从此瘫痪在床。他每天费力地靠在床头上,仍然读书看报,特别关心他的《重庆邮政报》。我也受益于此,连续多篇文章以家属的身份在上面发表,每当报刊送来,第一个发现我的作品的一定是父亲,只要见到我的名字,父亲立马让母亲电告于我,尽快让我享受到成功的快乐。
父亲一生日子清贫,但是他赖得住寂寞。他时常告诫我,文学可以陶冶情操,增加灵性;可以抒发情感,歌颂美好。他还说爱好文学的人心地都善良,只有情感丰富的人胸怀大度的人才能成为文学家。因此父亲的作品多以妇女和儿童为题材,他说她们是弱者,要为她们鼓与呼。
每每与父亲谋面,寒暄不到三句话,便扯到文学上来。只要谈到文学,好像就减轻了他身体上的痛苦,就会忘记自己的风烛残年。尽管父亲已是89岁的高龄老人,眼花了,耳聋了,但思想不落伍。他一样关心国际国内大事,对眼下的利比亚局势也忧心忡忡。父亲很感恩政府,每个月2000多元的养老金一分不少的按时发放,这让父亲觉得今天的生活十分地幸福。
父亲将我的作品也剪辑成册,还作了一些装祯与修饰,比我自己保存的还完好。他珍爱作品视如生命,家里进行了几次搬迁,吃的穿的都不重要,书籍重要,文章重要,以及那只陈旧的书橱老跟着他一起转战南北。去年底母亲说父亲眼睛不好使,下一年的报纸就不再订阅了,父亲斩钉截铁地表示不同意,他说一个家庭如果连报纸都没有一份,那还算家吗?母亲拗不过父亲,只好遵命。
在物欲横流的世俗里,一切朝“钱”看,制约着文学事业的发展。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人心变得浮躁,“快餐饭”可以让打工一族省时省事,“快餐文学”就不可取了。写作的人习惯日子清淡,喜欢静处,爱好踽踽独行,这不是清高的表现,是工作的性质所确定。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思考问题才独到才深刻;心猿意马,“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的人,则一事无成。
多年父子成兄弟。在文学的道路上,父亲是我的第一任老师,也是我学习的榜样。他不但激励我前行,而且是我的知音。在我与他一生的相处中,言及作品可以不分彼此;在我与他一生的对话中,要说使用频率最高的就只有两个字——文学!
作者简介:何新,男,1950年6月4日生,重庆市万州人,本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供职于重庆市万州区教育科学研究所,高中语文教研员,爱好散文写作,发表作品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