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次厂长把我送出大门
六楼楼梯间烟头遍地,这是车间男工释放的寂寞与哀愁,他们为了养家糊口,远离亲人在这儿每天坚持17小时的工作。
六楼是服装厂第四车间,也是最后一道流水线车间,我以前不相信那些打工者澡不洗衣不脱直接睡在机车旁,现在我相信了,因为有很多次我就在不觉中睡着,是同事提醒"管理来了"才惊醒.
不觉中来这儿已三个星期了,今天我来得比往日早,怕睡得太沉闹玲都不起作用,每天不到七小时的休息时间,厂长竟残酷得把这可怜的七小时分为二个阶段,让人刚入睡就得醒来.所以我每天必需要把咖啡带到车间,二杯浓浓的咖啡才能让我坚持一天的工作,这还是跟车间那几个男孩学的,那几个男孩已有多天没换衣服,这一点我可学不了。
来上班之前说好早晨8点到晚上11点是工作时间包括午餐半小时,而现在竟然通霄加班,由每天工作15小时增加到17小时,只加时间不加工资,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越有钱心越黑,竟然没一个人敢提议,是啊,正象厂长说的那样;中国的劳动人民多得去,你走了他来,招聘广告永远对外张贴。
我从六楼走向顶楼,当然我不是想跳楼自杀,但我的思维意识里确实象走完了整个人生,该经历的我都经历了,不是么,现在我竟然为了每月1200工资在这儿忍气吞声吃苦耐劳跟农民兄弟姐妹同呼吸共患难,坚持每天17小时的机械工作。我多想我现在只是在体验梵高思想,只是暂时没有按正常人的轨迹行驶。其实不然,我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为了体验打工生活才来到打工的第一线,我更不是放弃好的工作而故意尝试艰苦,我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一些不理解我的人证明我的顽强,证明我的生命力.
林立的楼房在雾中隐隐约约,仿佛告诉我,我与这座城市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仿佛是告诉我,无论我怎么努力这座城市都不属于我,顶楼平台上我坐了下来.
"人生就像迷宫,我们用上半生找寻入口,用下半生找寻出口。"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想起不知在哪篇文章中读到的这一句,上半生浑浑噩噩不甚回首,我的下半生呢,或许从这儿跳下去才是我明智的出口吧。
凌晨三点一个人走在下班的路上,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有一俩失控的车朝我冲来.
这儿上班对确非常辛苦,做好那堆积如山的本职工作外我们每天还要在下班前必须做完五个车间的卫生,车间大的惊人,拉圾也多得出奇,因为所有的车工都来自农村,而且又是计件,为了多做几件衣服她(他)们吃喝都在车间。这儿的拉圾多含纤维,衣服遮不到的皮肤就会出现过敏现象,下班回家彻底清洗狠不能把胃把肺都掏出来也洗一洗。我们都非常清楚这儿不宜长呆,迟早会得职业病。
不过,虽然辛苦但跟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我是快乐的,也常常忘记疲劳,忘记原来的我,是的,换了环境也就换了思想,换了人生态度,在这儿我跟她们没什么二样,都有不能言说的苦衷,都是为了挣钱,为了生存。
"你在这儿还能坚持一个月那才叫适应这儿"几个老师傅总是以一种不信任的语气跟我打赌,是的,从小到大我没这么累过,但我真的没想过离开这儿,这儿环境很好,而最重要的是,这儿我感到大家庭的温暖胜于小家庭,每一位同事都象我的兄弟姐妹,也许是有着同样的的命运才懂得相互照顾吧。
下班半小时的行走到家时已是淹淹一息,洗澡上床离明天上班只有四小时,不敢深睡,梦中也处于紧张状态。
匆匆,又是上班,上午10点时被厂长叫到办公室,“你老公打电话到劳动局把我告了,这是你的工资,今天也跟你算了一天,你回去让你的老公帮你找个好工作。。。”
我很突然,很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没想到老公这么不理智,不经我的同意打电话到劳动局告发这家工厂,也害我失去了这份工作,虽然不是好工作。
厂长夫人一肚子怨气狠不能把我吃了,厂长坐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抖个不停,没想到有着近二千工人的大厂长竟如此胆颤心惊,可见他非常清楚自己触犯了法律,罪不可赦。一天24小时竟可让工人为他工作17小时,难道他不懂“劳动法”吗?“看厂长吓得粉身颤抖我甚是同情,连忙陪着不是,并指责老公不该如此冲动。
“我也不想让你们加班,只是最近为了赶一批货啊。。。。"
"你们办这么大的厂也确实不容易,回家看我不狠狠的骂他。。。"
,厂长总算恢复了平静有了微笑也不再颤抖,其实厂长跟他的夫人待工人还是不错的,伙食挺好加班有夜霄,下车间时还满脸堆笑问寒问暖.呵呵,我还真看不出他象一个驱压劳动人民的剥削者.或许现代的资本家都象他一样深入民心吧。
老公的一个电话让厂长又伤神又伤财,没有一份厚礼那劳动局能放过厂长吗?一旦工厂被迫停产那可不是小损失。
老公的一个电话让厂长爽快的把我做了28天的工资如数结清,不然我白做,因为来厂之前厂长已声明:做满三个月才给工资,第一个月的工资压到要在做满一年后才给,我是心甘情愿接受这条件才来这儿上班的又不存在受骗上当。
"你回家后也别骂你老公,他也是疼你"厂长送我出大门时说出的这句话让我吃惊不已.
"谢谢"我愣那足足有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