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的雪
葛海林,笔名飙柯、海雨,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平定县作协主席,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编剧专业。诗歌、散文、小说散见于加拿大《北美枫》《散文世界》《中国散文家》《散文诗世界》《中国国土资源报》《山西日报》《三晋都市报》《太原日报》等文学报刊百余万字。曾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报告文学《东升》;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专著《地火》;2009年1月15日山西作协《黄河》杂志社专门在阳泉召开了长篇小说《地火》研讨会。诗歌曾获全国青年短诗大赛佳作奖、全省职工诗歌大赛三等奖。入选“世界华语诗歌大展”、迎祖国六十华诞”全国文艺家作品邀请展、山西省工会《大地的收藏》作品集、纪念汶川地震的大型诗文集《爱在天地间》。2009年底被《中国诗歌在线》期刊评为2009年度中国诗人。散文荣获建党90周年第一届“和谐杯”全国散文创作大赛优秀作品奖。入选《山西中青年作家作品精选》。小说在2010中国作家金秋创作笔会上荣获一等奖,入选《中国作家创作书系2010中国作家创作获奖作品集》。
我渴望冬天尽快到来,我好回到我早年生活的小村,看一场久违的落雪,在落雪中体味属于乡下才会拥有的那份静谧和天籁。其实这种心情的产生源于童年的那份刻骨铭心的记忆,似乎只有在小村,只有在那个飘雪的季节,才能够找回童年那份安详和达观。
也许小村人的生活节奏注定是散漫的,这种节奏也似乎只有在冬天来临的时候才那个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当所有的农事渐渐远离小村的人民后,他们往往就会把收割完谷子和玉蜀黍的镰刀好好在磨刀石上打磨一番,然后平和地把它们挂到老屋的泥墙上,所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想那种成功的心境是可以理解和触摸的。还有那些把几十亩黄土地躬耕了一遍只等着来年春播的曲辕犁,这些发轫于唐代的农耕器具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开始被一双双粗糙的手搬回盛放杂物的屋子,之后乡下的人们就庄严地迎来了一个属于乡下人才能够体会的安谧节日。在簌簌落叶的悠悠节奏和西北风呼啸的散淡节奏中,开始捧出一坛发酵了好久的老酒,在冬日的晴好天气中邀几个对眼的哥们在场院或者磨盘旁开始觥筹交错地侃大山喝白酒。但是在那种忙碌了一年的消闲的时刻,他们通常会渴盼一场附和心情的大雪降临,来衬托他们悠闲散淡的心境。
十分会意乡下人心情的落雪往往在这个时刻就开始飘飘摇摇了,那些温润得带着山里枯黄的落叶味道的雪花从遥不可及的天空,被一阵微寒的朔风挟裹着慢条斯理地从他们的院落上方的天空天女散花般地洒落下来,开始只是白糖粒大小,黏黏的,带着属于糖才具备的粘味,一下子就弥漫在整个院落。男人们开始并没有留意这些晶莹的灵物,任他们在古铜色的脸颊上深深的皱纹里栖息,在霜染的稀疏白发里停歇,在棉布衣服上降落。后来这些可人的雪花渐渐开始跳跃进他们散发着五谷清香的酒杯里,给老酒增添了一种浓郁的落叶味道。他们频频举杯大大咧咧地碰杯猜拳行令地仰起脖子痛快淋漓地喝下去,院子里甚至回荡着他们豪爽喝酒的“咕咚咕咚”的声响,那种粗狂凛冽的声响竟然压倒了朔风的肆虐声响和落雪的赶赶咐咐的飘落声响。往往在这个时分,女人会从堂屋急急地驱出,催他们雪下大了,快回屋喝吧,小心风雪憨了胃脏。总是要被女人催过几次后,他们才不舍地离开院落或者魔台,回到堂屋继续品咂老酒的芳芳。一直要喝到太阳落山阳坡上墙孩寻娘的光景,才肯罢休,男人踉踉跄跄地把喝得酩酊大醉的老友从月色洗浴的篱笆门送出来,打几个响嗝,说几句送别的话,看着老友在一地的雪花中趔趄地走远,才发现雪花竟然不知不觉中覆盖了一地,屋子顶白了,树杈白了,小村的角角落落都涂上不知道是月色还是雪花的洁白壮丽的色彩。
那个夜里雪花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在男人打着香喷喷的鼾声中继续飘落,第二天男人醒来的清晨,才发现窗台都被雪堵上了,门也打不开,好不容易使了力气才把门打开,原来雪花竟然飘落了一夜。披了外套拿上铁锹铲开一条出屋的银装素裹的道路,男人就回了屋。女人说,雪晴了,是不是该把屋顶的雪扫扫,以免把屋顶冻坏。男人门笑笑说,不打紧,雪还要下的,你瞧西边的云层还在往咱们这边走,这要雪还下太阳不出来,就搬回冻坏房顶。女人们就不再说什么了,开始在灶火上做饭,就在早饭快做好的当儿,雪花又开始沸沸扬扬地飘零了,男人站在院子里张开手掌接住鹅毛大雪喜不自禁地说,下吧,看来开春的墒情不会差,咱们的小麦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