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交生活之九：失手的雏燕
导读完毕，雏燕又重新端详自己的面容。粉红的脸蛋，略大的眸子，黑黑的睫毛，黛山似的眉毛，显得雏燕还有几分姿色——原来自己也很美！
对于雏燕来说，今天又是个不适的日子。因为，今天得手的第一担赃物里，除了几张信用卡与一张身份证之外，别无其他。但想着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又强作精神，努力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这时，一位身着一袭碎花套裙、架着蓝色墨镜的女人正从胜利路口拐出，款款地走向公交站台，并徐徐地靠近雏燕。女人身上挎着的金紫色的提包，在高挑的身段下显得分外地扎眼。第一担赃物里没钱与这女人的贵族气息，光鲜的表皮，着实令雏燕想入非非，蠢蠢欲动。
“就她了！”雏燕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道。
女人上了12路公交车，雏燕机警地跟着。不过，今日的车厢内空荡荡的，一改往日的喧哗，人气甚是不旺。但这并不影响雏燕对女人的热度，因为对这个女人，她太过于渴望了，仿佛透过女人的皮包，都瞧见了里面的通红通红的“大团结”了。那诱惑，真是无法拒绝！所以，雏燕并没有因人稀而想着放弃，只是离女人远点静静地等待，私下里盘算着如何伺机下手。
当车子在武警总队站台停下的时候，女人起身下车了。雏燕一个箭步跟了上去，在紧贴着女人迈步下车之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了金紫色的挎包。行为举止一气呵成，真是轻车熟路，手法高超。
只是，今天雏燕太背了。在即将得手之时，包内的电话响了，被女人逮了个正着。一个省身，女人反倒将雏燕的蓝色挎包抓个牢牢，并死死地拉拽着往公交站台的一角走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货色，还敢偷东西啊？！”女人高声地愤然了。
雏燕自知理亏，一个劲地跟着拉扯，并用手时不时地指着女人的挎包，还用力地摆摆手，始终没有出声。只是女人不依不饶，一个劲地骂着，还扬言要拖着去警察局。
顿时，站台上的乘客都齐刷刷地将眼光投向这两个女人。
“看看自己的钱被偷了吧？如果没被偷的话，就算了。——对一个残疾人，看过一等吧！”一旁的一位老者上前劝说了。
“残疾人，也不能做贼啊。我们也是赚个辛苦钱，又不是偷啊抢来的不义之财。”女人怒气未消：“我还是从老远跑过来为自己的孩子送饭的，这会儿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贱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没少钱，就算了，算了！”一位老妪也上前劝了一句。
形势几近僵持，雏燕只是窘迫不语。见势，女人一手抓牢雏燕的包，一手检查着自己包内的物件及现金。确信不少，遂放下雏燕，转身飘尘而去。
此时的雏燕，十分得懊恼，目光凝滞，一个人孤寂地伫立。须臾，她张开嘴，作出吼叫状。但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向天倾泻着自己的情绪，脸如一个红通通的苹果。不知道此时的雏燕，内心是悔恨得多，还是羞耻得多？
良久，雏燕消失在时空的界限。马路上的公交车依然往来穿梭，人群依旧匆匆。或许，一个晚上过后，没有人会记住在武警总队的公交站台上曾经发生过一起两个女人的纠结事故。
晚上，雏燕拖着个疲乏的身躯，挺挺地回到了家中。自从被丈夫花言巧语地哄骗上了床，又稀里糊涂地跟上了丈夫的贼行，自己并没有少遭受世人的白眼，也没有少受到世人最恶毒的侮辱，因为自己清楚行当里的货色。但不知怎的，总觉得那个女人的骂语好刺耳，激得自己都快要魂飞魄散了。心想：“上苍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凭什么那女人就那么好命？”
或许，雏燕在贼行混累了！
又或许，那个女人激起了雏燕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就这样，雏燕魂魄游离般思前想后，不知不觉得一脚踏进了家门。这是一个简陋的一室一厅，三十几个平方的房子。四壁皆空不说，没有一丝阳光，成天阴暗无比。
雏燕的丈夫、被喻为“神偷”的若智正在给自己的孩子喂奶，见夫人回来了，回过头关心地说了一句：“回来了！”这么一回头不要紧，可就把孩子呛到了，以至于咳个不停，并大声地哭了起来。
雏燕并没有理会，只是径直地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随手将挎包一撂。
镜子里的雏燕，已容颜憔悴，往日俊俏的脸蛋已清瘦了。不过，令雏燕花容失色的还是那眉宇间噙着的泪珠。遂慌里慌张地随手拉了台上的餐巾纸擦拭，心想：“今天是怎地了，我怎么会流泪呢？什么时候流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天哪！……”
紧接着，雏燕又迅速地拿起粉脂，熟练地补起了妆。要知道，补妆可是雏燕每天早上出门前都必须做的一项工作，因为，这是向世人伪装的好手段。
完毕，雏燕又重新端详自己的面容。粉红的脸蛋，略大的眸子，黑黑的睫毛，黛山似的眉毛，显得雏燕还有几分姿色——原来自己也很美！
除了看到一张粉面外，起身站立时，雏燕还看见了倒印在镜子里的墙上的一句自己的座右铭——
等我有了钱，一定反过头来回报这个社会！
墙上的座右铭是用宣纸写的正楷字，端端正正，纸边已发黄。望着那清晰的毛笔字迹，自己又垂下了头颅，伤感起来。
这时，若智进来了，伸开双手，紧紧地将雏燕抱着。如此，让雏燕甚感温暖，不安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良久，客厅内的宝宝号啕大哭了起来。母性的本能使雏燕用力地甩开若智，匆匆跑了过去，嘴里心疼地嚷道：“宝贝，我的心肝！妈妈来了！”
不一会儿，雏燕就在里里外外利索地忙开了。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数落起若智的不是。
她复活了，吐字清晰，发音圆润，与千家万户里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