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石头

导读白水河的玉石山惊动甘孜州九龙县，惊动了凉山州冕宁县，惊动了雅安市石棉县以及汉源县。虽然出动了不少公安干警查堵、劝导、设卡等。

在雅安地区石棉县以西与甘孜州九龙县的交界处，两山对峙，沟深谷狭，一条从崖壁上抠出来的碎石路在沟底最狭窄的20余米处通过，抬头仰望，岩石突π、杂乱错落，很多似乎马上要掉下来了。胆战心惊地在路沿上观看，对峙的两山是刀削般崖壁，天空成为了一条蓝带。碎石路的左侧就是发源于万年大雪山的踹急奔涌的湾坝河。从右岸的高山上飞来一条溪流，当地人称为白水河，白水河成为了甘孜州与雅安市的界河。

白水河挖出绿宝石了！白水河周边的村民都发大财了！一个采挖硅矿石的老板无意间挖出了绿玉石的消息不经而走。

白水河的绿宝石被当地村民传得十分出神，短短的时间里通过信息时代的网络传遍了四乡八里，山脚的碎石路上，摩托车、面包车把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挤成了单行道。一条上山采矿的简易路，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山腰间的放牧小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活生生被扛镐背铲、拿钢钎大锤的人流踏出来一条明显的道路来。

我好奇地来到山脚下，很想上去看看抢挖的人群，说不定也能捡拾到小小的一拓或那怕是一小颗。但与我同行的彝族朋友看到那些疯狂的人流都吃惊了，一路打听山上的情况，才知道了山蚊子的厉害，知道了无序的乱挖滚石的厉害，我们望而止步了，更何况来自异乡异族的我呢。于是我们退让在路边的一处岩洼里，心痒痒地看着涌动的人流，心痒痒地远望着那个发大财的山头。

山上下来了几个蓬头垢脸，周身泥浆背着背篓的，很快就有人围上去，“挖到了？拿出来看看”。而那些下山的人根本就不搭话，用两个人在后面护着背篓，生怕宝贝漏光似的用衣服紧悟着，一脸严肃地用藏语或彝语高声喊着，我估摸是在喊：“让开，让开，你们快去吧”，而他们就像几天没吃饭，看到了满汉全席般地往山下快跑着。

一群跑得像狗一般踹着大气，但脸上充满着快乐的汉子来到我们小歇的岩洼，其中有两位是我彝族朋友的亲戚，一眼看到我在这里，高声地喊到“你们也来了！”一个也字突显着他们惊讶。他们兴奋地用彝语交流，兴奋地指点着山头，指点着背篓。转过身来又用汉语对我喊到“大哥，你不能上去的，不要说海拔高、滚石乱飞，就是那山蚊子都要咬死你”。我从背包里拿出原计划上山的干粮，烟，矿泉水分发给他们，就在他们伸手来接时，我眼睛盯在了一只只手臂上，我没有看到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手背与手臂都被树枝或石头割划了不少的血口，他们有用烟灰或草木灰止血的经验，但却留下了道道黑色的血痕。在血痕间鼓隆着红色的疙瘩，从手背开始满布手臂。我心疼地问：“疼吗？”，他们一个个笑而不答，都不约而同的撩开内衣，我看到了胸前肚上都是红点或还没散去的红疙瘩。“没事，山蚊子咬的，过几天就好了，你们是受不了的”。我的彝族朋友是做生意的，近年养尊处优隆起的将军肚让大家都知道他不能再去赶山了。而这些靠山吃山的汉子们，山风吹黑了脸膛，高原的紫外线在宽宽的脸颊上落下了“高原红”。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显露出康巴汉子的精神，加上牦牛肉、老包谷催生出的高大身板，尤其是高兴时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撕咬“坨坨肉”大而齐的牙齿，越是让朋友感觉到他们的豪爽。

接过我送上的干粮，把背篓紧靠岩洼里面，大家边吃边聊：“你们上去，人家会误认为是收购玉石的老板，晚上怕遭闷棒棒”，一个叫阿嘎的插话：“前天两个成都来看玉石的老板遭抢了”，我马上连想到我们工地6月8号一个挂川A牌照的车，不也是误认为成都收购玉石的被抢了吗？我看着这深山峡谷，想象着被蒙面人抢劫，就是架着高音喇叭喊救命都无可奈何的场景，不由得一阵寒颤。

不敢上山，但很想上山的大有人在，在下山后的公路边很多人在议论着：“前几天滚石砸死一个，砸伤了好几个，恐怕公安要出面管了”，“听说这座山要对外公开招标开发，过几天搞不到玉石了，要抓紧整”，“西油房的张癞子搞到一坨，卖了80万”。

于是，去山上抢挖玉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达到了高潮，一片出现玉石的山头站满了人，只要人能站的地方就有人挖，不能挖的地方就撬，不能撬的地方就用钢钎大锤不要命的函，使出吃奶的劲亡命的砸。全然不管石头会滚到那里，滚到谁的身上，反正你上面有人挖，你下面照样有人挖。大家都在砸下的石头上跳跃，在相互喊声中“石头来了哈”利用滚到身边的那一秒钟闪过。

利用电闪雷鸣，大雨磅礴多数人避雨之际，冒雨抢占制高点函山开洞或撬石翻找取绿玉石就成为了你抢我我抢你“域口”打架动刀的原因。在“绿宝石”面前完全失去了“人之初，性本善”，5月中旬就因抢石头，抢“域口”砸死两人，刀砍数人。钢钎大锤不过隐，干脆动用起发电机，由个人挑灯翻找过渡到亲朋好友成班组作业，机声轰鸣，灯照通宵，轮番上阵，有利共享。一个沉寂了千年万年的山头在2010下年开始有人光临，2011年上半年达到人山人海，几个月冒出了不少了百万爆发户。

最初探挖硅矿的老板就是爆发的实例。在挖到绿玉石后，按玉石深绿、浅绿、翠绿等成色，按斤论价卖了三两个月，暴利让他很快在石棉县城买了两套住房，购置了高档越野车，引来了不少外地玉石商。当然，他一块石头按斤卖了18万，但成都老板转手就卖了180万的消息也不经而走，石头就是再按斤论价也被炒高了很多。有一天发现了一块很大的玉石，一时人手不够，担心用挖机挖出来后遭到哄抢，于是就用的机身去压住玉石，同时紧急通知亲朋好友来帮忙。但就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挖掘机四周的人像挖地道般的打洞到了挖机身下，从四周硬打乱敲，生拉活扯地把一块大玉石卸成零碎，最后因地洞塌陷，一个跑得稍慢的人被侧翻的挖机压断了一只手，活生生压掉一只大腿。老板吓跑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挖机也被大卸八块。能拆的拆，能卖的卖，挖不到玉石的就拆挖机当废铁卖，老板早就挖到了不少的玉石，也不在乎一个挖掘机了。

九龙县的湾坝乡周楼房村是到玉石山的必经之路，石棉县的西油房村是出山的必由之地，这两个村是买卖玉石数量，交易价格信息最灵通的村，发财人户几乎“普及”到了全村，就是没有劳动力上山去挖的，也会400元一天的工价请人去挖。但死伤人数也是最高的，6月10号一个被前面轮大锤的砸破脑袋又驾鹤西去。

玉石山所在地，石棉县某乡主要领导发财在玉石上，丢官也在玉石上。据说，因乱挖乱采，导致多人乱石砸死砸伤，群斗砍死以及其他安全隐患，于是，设卡查堵，堵源头不准玉石商进山，查处乱挖者，没收玉石并重罚以保护生态及资源。但最终查处到自己头上，短短数月床下存积了价值上千万的精美玉石。据要通过检查站的玉石商及出卡村民检举，要出检查站除了孝敬好玉石还得进贡现钞，还是因为玉石丢掉了乌纱帽。

在汉源县泥巴山上，几个玉石商千辛万苦巨资购来的一车玉石，被20多辆摩托车轮番吊线跟踪，在泥巴山上被一伙蒙面人拦路抢劫，自今任然在追案当中。

白水河的玉石山惊动甘孜州九龙县，惊动了凉山州冕宁县，惊动了雅安市石棉县以及汉源县。虽然出动了不少公安干警查堵、劝导、设卡等，但暴利的诱惑让村民翻山越岭也能到达玉石山。收缴无牌照摩托车，但今天被收缴明天又买，连跑运输的面包车都成为了专拉挖玉石专车了。听说山上的石头堆甚至泥堆都翻过好几遍了。

我没法上山拍到一张人山人海抢挖玉石的照片，通过好友我用小钱买了一小块作为我工作之地出现玉石山的纪念，的确很美，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