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一个叫霞碧的村庄
导读读到这里,我陷入了沉思和冥想。村庄远离功名利禄的牵绊,没有城市车马的喧嚣,没有觥筹交错的浮华,没有尔虞我诈的险恶,有的仅是人和人之间的相互理解与温存.....
这个叫霞碧的村庄,因为是我一个旧日友人的故乡而变得有些熟稔和亲切。多年之前我就差一点走近她,但终究没有成行。然而,就在我以为我应该淡忘了的时候,却以采风的形式和她见了面。
车子在弯曲的山道上行驶,窗外是满眼满眼的绿色,绿得那么肆无忌惮的样子。农历三月还没过去,山间有雨,雨水洗过之后的树叶越发绿得逼人,绿得让人心中涌起点点的清澈清凉。山上还有一树一树的油桐花,繁盛葳蕤的白花点缀在一片绿色之上,非常抢眼,也非常漂亮,惹得一车的人纷纷探头去看,不舍转移目光。
到了霞碧村,这的确是一个很美的小山村,难怪多年来会让我的友人那样梦绕魂牵,只要回到小城就一定要迫不及待地就回霞碧。
走在霞碧村的田野上、山涧旁,拜访了友人曾经就学过的霞碧中学,站在霞碧中学的操场上,放眼前眺,整个村庄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之中。突然觉得这个村庄真像是一本书,正待我好好地翻开阅读。那么,好吧,既然和这个村庄曾经有约,我就好好地读一读她,就像阅读一本我喜爱的书一样吧。
我发现,美丽的山色就是她的封面。整个村庄四面环山,松苍竹翠,俨如云霞盖顶,碧玉屏障,景色如此优美,难怪以“霞碧”称之,而“霞碧”二字恰恰是写在封面上的书名。翻开扉页,那散落在山坡之上的座座黑色瓦房就是她的目录。尽管这个目录辑别分明,有黄、彭、温、徐四个不同的姓氏,但是却绝没有内外之分、大姓小姓之差,人们和谐相处。单位里开车的师傅就是霞碧村人。我们走过村庄的时候,人们很自然很亲切地叫着师傅的小名和他打着招呼:“余啊,你回来啦。”“余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啊。”笑脸盈盈,乡音绵绵。我不知道师傅心里的感觉是什么,但我听了却异常的感动。善良淳朴的村庄无论何时都是敞开心怀迎接游子、包容游子的。我突然理解了友人总是迫不及待回家乡的情怀了。
于是,我想,村庄的人无疑是这本书最精彩的内容。我让师傅带我去寻访友人的故居。友人70多岁的祖父祖母还居住在这里。我们到来的时候,老人正在地里挖生姜。祖父赤着脚,荷一把锄头,挑着一箕畚生姜,还手提一大篮子带着晶莹水珠的青草,俨然一个精壮的汉子。祖母见是熟识的乡邻,便热情地说:“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余啊,你去摘枇杷吃。”说着抄起一根竹子递给师傅,好让师傅把高处的枇杷勾下来。老人的身体非常的硬朗结实,老两口耕种着六七斤种子的稻田,还养鸡养鸭养兔,时不时可以捎到城里送给儿孙们。老人告诉我,现在的村庄基本都没有年轻人了,尽管儿孙三番两次要把他们接走,但是在村庄里住了一辈子,习惯了这种滋味淡淡的生活。我记得,友人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他对他祖父祖母的感情。尤其在那最为迷惘的少年时代,两位老人的胸怀包涵着友人的全部倾诉与全部依赖,然后又给了友人全部的温暖和全部的力量。友人说,他的祖父是一个世事洞明的老人,总是可以给他最朴素但是又受用终生的道理。在我和两位老人的交谈之中,从两位老人的眼中,我也分明读到了一份生命的静美,那种气定神闲,以看淡世事的气势氤氲着一种高贵和优雅。
离开的时候,祖父祖母把我们送出很远很远。友人很快就来了个电话,说他的祖父打电话对他说很后悔没有去煮鸡蛋给我,他的祖父其实从友人的口中很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字。
读到这里,我陷入了沉思和冥想。村庄远离功名利禄的牵绊,没有城市车马的喧嚣,没有觥筹交错的浮华,没有尔虞我诈的险恶,有的仅是人和人之间的相互理解与温存,这样的一本书是多么简洁,同时又是多么诗意。人们只需一双温暖的手便可勾勒出实在的热忱,只需一朵灿烂的笑容便能渲染出澎湃的真诚。
翻过册页,我不能遗忘的还有水,这是村庄这本书字里行间的标点。文章缺不了标点,水在这个村庄同样不可忽略。碧水潺?是村庄灵美生动的顿挫。你可以在篱笆下,在田野边,在丛林里听到水的浅吟低唱,水的放达长啸。洁净的水滋养了村庄的四季常青,也滋养了人们的健康长寿。这些靠水而居的人们,让我们异常的惊讶:七十多岁的老汉还能赶着牛儿下地犁田、插秧,挑着百来斤的重担在窄窄的田埂上还能健步如飞;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还能在昏暗的老屋中手编篮子,双手灵巧得好似绣花的小姑娘;九十多岁的老人还能手捧一本古书阅读着那蝇头小楷而不需要老花镜……问及长寿的原因,老人们一致地说:“不过是干活啊,还有山好水好。”是啊,劳动,加上心灵的洁净无求,自然就能够获得生命之树的常青。人们总是渴求生命之不老,孰不知自然才是一切生灵的主宰。小到一滴水都能够让灵魂得到沐浴从而超脱。
终于要离开了。其实我多想就这样阅读下去,在这个叫做霞碧的村庄里,在那些我喜欢的所有村庄里,读出她们的花开花落,读出她们的繁衍生息。
但是,宿命的驱遣我无法从容和安定,我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城市去辗转去受伤去做无谓的突围。然而,我相信我一定会常常回眸村庄们的无言大美,并对那一本本永远不会完结的书深情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