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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包子的爱情魔咒(下)

2013-10-23 02:19 作者:逝者如斯 阅读量:440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十二

为了换个环境,常来和廖司琪一商量,决定转让废品站,去南方打工。司琪做梦也没想到,正是这个决定,让她整整痛苦了三年。

一九九四年三月五日,常来和司琪来到了环亚市沙西镇。

女性的工作很好找,司琪当天就进了一家蜡烛厂当包装工,包吃包住,月工资600元。

常来因高中未毕业,又没什么技术特长,好的活他干不了,差一点的又不愿意干,所以一连几天,他就在街头上闲逛,仔细看街边墙头的招工广告。突然,一则悦悦酒店直招男公关的广告吸引了他,上面说包吃包住,还有提成,只要身体健康,未婚就行。

常来心想,虽然自己结了婚,可是只要自己死活不承认,酒店也是没办法去核实真假的。常来牛高马大,生得威武,肌肉发达,一看就是非常健康的人,所以当他往酒店人事经理的面前一站,面试一次就通过了。

当天傍晚,他在蜡烛厂的门口等司琪,听到这个好消息时,司琪心里很高兴,夫妻二人的工作都落实了,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是,他们手头暂时没钱租房,转废品站的钱因为走得急,还未到帐,司琪便委托养父廖宏代收。暂时二人要忍受夫妻分居的痛苦,晚上不能睡在一起。

司琪还好些,但她知道常来一定不能适应,因为在家里,常来是每天晚上必须要摸着她的乳房才能入睡的。因为要押一个月的工资,所以最快也要等到第三个月,他们才能有钱租房,建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她进厂的第二天,就听车间的姐妹说,沙西有一家放夜场的录像厅,是专门为没条件租房的男女打工者提供那种方便的。

当晚,司琪怕常来一时不适应,便决定主动和他一起去录像厅看夜场。

说是看夜场,其实进去的全是谈恋爱或分居的男男女女,两人一个包间,中间有屏风隔开,人进到里面黑乎乎的,要由工作人员用电筒照着在前面领路。台上的录像在放着(好像是三级片),台下的男男女女根本就不看,都在抓紧时间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只要控制点情绪,不要发出大的声响,是无人管你的。但也会有风险,碰上“扫黄”运动,公安局的来查,录像厅的老板要么停止放夜场,要么就公开亮着灯放录像,这样一来,里面的男男女女也就规矩安份了。话又说回来,有能力开这种录像厅的人,上面一定有靠山,不然,哪里会罩得住。

常来和司琪进去以后,司琪刚坐下,常来的右手就伸进她的上衣里。黑暗中,司琪脱掉了上衣,下边的裤子不敢全部脱下,只褪到膝盖以下。

常来像一只饿狼似的,一下子把司琪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两人脸贴着脸。以前在家里,他也喜欢用这种姿式做爱,不仅节省空间,而且男女双方不容易疲劳。司琪坐在常来的大腿上,任他卖力地前后抖动着……

听到左右隔壁的一对也在发出肉体相撞的声音时,司琪忍不住想笑,常来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这种特定的空间和时间里,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笑别人等于笑自己啊!不是某个人甘于下贱,而是在打工这种特定的环境,让原本正常的夫妻常年禁欲,无法享受正当的性生活,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政府部门能够真正关心打工群体的生活,提倡每家工厂都开设夫妻房,那该多好啊!但愿,这样的梦想,在不远的将来能变为现实!

经过了一周的上岗培训,常来今天是第一次上夜班。

上课时导师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顾客就是上帝”。在上班时间内,顾客提出的任何要求,作为酒店的职员,都要无条件地服从,因为“顾客永远是对的”,若有错误,一定是酒店服务员的错!

在常来的想象中,这样的工作简直是太轻松了,夜班从晚上九点上到次日九点,下班后可以休息。上班期间,无非是为住酒店的客人整理被子、放好洗澡水、送送茶水点心和其他客人交待的事。

据老服务员说,这里住的几乎全是香港来的客人,尤其以三四十岁的女客为多,所以酒店就招了一批年轻英俊的男服务员,希望能用周到细致的服务,留住客人的心,为酒店稳住一大批回头客。只要服务得好,女客人通常出手大方,结账时会给小费的,少则伍拾或壹百,多则上千元呢。

常来听了,心中暗自欢喜。但他没有想到,自从他踏入这个酒店的第一步起,他就已经伤害了司琪的心。

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常来负责服务的508房来了一位四十岁出头的香港贵妇。

她看上去保养得很好,身上衣着鲜亮,是常来叫不出名称的名牌。当常来为她放好洗澡水之后,贵妇人竟当着常来的面脱光了衣服,常来因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吓得欲往外跑,被贵妇叫住了,“等一下,你是新来的?”

常来停住脚步,背对着她回答:“是!”

“你们酒店的宗旨是?”

“顾客就是上帝!”

“很好!看来你经过了培训。还有一条呢?”

“还有一条?顾客永远都是对的!”

“你答对了。现在,上帝命令你转过身来,向前走五十步!”

常来为了不丢掉这第一份工作,只好照办。他站在浴缸前,低下头,眼睛不敢看贵妇。

“小帅哥,还不脱衣服进来,我要你帮我擦背!”贵妇的语气变得相当温柔,与之前的口气判若两人。

常来心想,培训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做这些呀。可是,培训的时候也没说不能做这些呀。看来,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学问。

凭常来的聪明,他已预感自己应聘的是一种并不光彩的职业。不过,反正死不了!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妇人,她还会把我吃了?想到这,常来快速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只留一条内裤,走进浴缸。

贵妇见常来下了水,走过来一把抱紧他,嘴里颤悠地说,“小帅哥,别紧张,你还是第一次吧,没关系的,我来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脱常来的裤子。常来拼命地用两只手护住短裤,这才明白原来酒店要招他们这些男攻关的意图。我常来成了什么?女的接客叫“鸡”,那我不就成了“鸭子”?

“小帅哥,你又年轻长得又帅,我不会亏待你的,今晚只要你陪我,让我高兴了,我给你这个数!”贵妇伸出五根指头。

常来起初以为是五佰元,后来想想不对,应该是五千元,而且是港币,一元港币可兑换人民币1.38元,妈呀,可以抵得上乡下一家五口人三年的总收入!

贵妇见常来没出声,以为是他嫌少,便说“再加1000,不行,我就按电话要求换人,说你服务不好,这样一来,酒店立刻就会解雇你的。”

常来想想司琪一个月只有600元工资,还要上夜班,太辛苦了。于是一咬牙,点了点头。

那一夜,贵妇共要了他五次,他根本没空睡觉。天快亮的时候,他正在梦中,她又爬到常来的肚子上,折腾了他一回。

九点下班的时候,常来身上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他真的弄不明白:难道这香港女人一辈子就没有被男人睡过?要不,她为何会如此性饥渴呢?幸亏常来体质好,生得身强力壮,昨晚要换一个瘦小子,一定会被她折磨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是第一次知道,她还会用嘴含住他的宝贝,一点也不嫌脏;还有,她一开始用来自慰的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她是怕常来会早泄令她不能尽兴,所以先用自慰器然后再让常来进入。从她的表情来看,常来的服务令她非常满意,当他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她说,“小帅哥,我姓李,大家都称我李夫人,你可千万别离开这家酒店啊,下回我来,会包房一个月,我就点名要你服务!”

十三

睡醒以后,看看手表,发现已是下午四点多。

常来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心里觉得非常对不起司琪。他寻思,一定不能对司琪说实话,还是等过几天再去见她,就说酒店工作忙。等干上半年,赚够了钱,就让司琪不要打工了,租个房子给她住,让她一心为常家生个胖儿子。

吃晚饭的时候,常来遇见了一个和他同批招进来的男孩,他比常来矮,长得胖,大家都叫他胖哥。

常来将胖哥拉到一边,问他昨晚上班的经历。胖哥说,昨晚真倒霉,半夜四点来了个香港老板,非要逼着我打电话给他找小姐,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他又嫌那女的长得不漂亮。可人家小姐来了,不干也得给小费,结果害得我倒贴了一百元。

“你没遇上港妇?”常来有些不相信。

“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要靠运气。这种概率呀,就好比古代妃嫔盼皇上宠幸,有的人等到死也没等到呢!”

听口气,胖哥似乎早已明白自己的职业,并且希望能遇到贵妇,能为她们服务。想想也对,打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有钱赚而且很容易赚,谁还会拒绝呢?这样一来,常来心想,只要自己不主动离开酒店,昨晚的贵妇李夫人、甚至还有其他的贵妇吴夫人、王夫人、赵夫人……就会慕名而来的。

果不其然,第三天晚上,有名又高又瘦的老女人(大约五十岁出头)点名要常来服务,并说是李夫人介绍的。常来一听,就知道是前天的那一个。虽然这个女人有些老,但她所有的动作并不比第一个差,而且出手也还算大方。

一个月下来,常来一共服务了十八位女客人,共收入两万八千元。一下子这么多钱,常来不敢告诉司琪听,怕她怀疑;同时,他也不敢过早地租房,因为一是不能露出他很有钱,二是租了房他就必须要和司琪做那事,他的精力是有限的,为了赚钱,他必须将全部精力留给他的客人,只好暂时委屈司琪了。

有一次,他听客人介绍,有一种名叫“伟哥”的药,是美国出的,服用后效果很好,只是有些贵。他想,为了以防万一,他也要预备着,当哪天顶不住的时候,就不得不借助药力来赢得某个客人的欢心了。

天下真的太小了。这一天,常来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家悦悦酒店,遇见他的中学同学、谢大顺的女儿谢虹,而且是在这种极其丢脸的情行下遇到的。

在四目相遇的那一刹那,他想逃,可是,逃,不正说明自己所做的一切是见不得光的么?大丈夫敢做敢当,杀头都不怕,难道还怕见一个中学的女同学?

谢虹也是慕名而来的,但不知她的好朋友口中的“阿来”,就是自己高中的同学常来,若是知道,就是让她去死,她也不会来沙西镇的。

两年前,她那美国的丈夫因为中西观念的矛盾,觉得两个人的沟通太吃力了,便提出了分手。她便从美国回到了深圳,在一所大学教书,一直独身。当她从朋友那里知道环亚市的大酒店有那些特殊的服务之后,长时间禁欲的她,也想破例当一回坏女人。

见面极其充满戏剧性。谢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见所有的同学,其中当然包括和她同桌的常来。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在人的记忆中,如果一不小心做了件坏事,心里最怕见到的,当然是和自己最熟悉的那些人(比如父母、同学或同事、朋友),至于生人,怕他(她)干什么?反正又不认得,即使知道名字,和真人对不上号,也是不怕的。

当年,她被华一辉老师诱奸,其实也不全是华老师的责任,她也应负大部分责任的。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夏天的黄昏,是她主动去华老师的房间问一道化学题,当天她穿了一件非常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班上的女同学只会嫉妒她,是不会说她很漂亮的;与她同桌的男同学常来,虽然平时都跟她一起玩,但似乎从未仔细看过她,没有注意过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小巧玲珑的鼻子、还有那厚厚的很性感的嘴唇;即使像那天,她第一次穿了白色的裙子,美得和画上的天仙一样,他也没有赞美半句。

可是,华一辉老师不是这样的,在她眼里,华老师才是真正的男人呢,上课时,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经常会停留在她那微微隆起的、正在发育的胸部上,他喜欢听自己讲话的声音,上课总爱点名要她回答问题;还有,测验或考试的时候,他总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用鼻子嗅着她头发上的香味。还有几回,在操场上遇见他,他总是微笑着、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她,每次嘴里会自言自语,“谢虹越来越漂亮了!”

那个傍晚,学校里的学生全放学了,校长和其他教师去镇上看戏去了,华一辉在教完谢虹一道化学题后,忍不住试探性地将右手放在了谢虹的肩膀上。谢虹当时的脸红红的,没有出声,心里“扑通通”直跳,只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华一辉的胆子惭惭变得大起来,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谢虹的右胸上。

因为怕痒,谢虹“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就像运动场上的呐喊声,极大地鼓舞了华一辉的斗志,他于是又得寸进尺,一把将谢虹抱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谢虹又哭又闹,华一辉一定会放手的。那接下来的事,也就不可能发生。

可是,谢虹像喝醉了酒一样,在华一辉的怀中变得毫无力气,她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可当时她的心里,又强烈地期待着能够发生什么事情。

她的头脑,似乎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游离于她的身体之外,独自跑到一边偷玩去了。当华一辉开始进入她体内的那一刹那,她才被剧烈的疼痛猛然惊醒了,大声地叫着“老师,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

可一切已经太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平时斯斯文文的华一辉,此刻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是一匹专吃女孩的饿狼!谢虹是他的第一次,他更是谢虹的第一次!

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谢虹除了一开始挣扎了一阵,叫了几声之外,随后一切变得平静下来,整个房间只听见华一辉重重的喘息声。

谢虹的右手被华一辉死死地按在床沿上,手腕上留下了华一辉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完事之后,华一辉心痛地将谢虹的右手拿起来,用嘴巴轻轻地对着那红印记吹了又吹,最后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虽然谢虹是绝对的处女,可她那天竟然没有出血。

多年以后,当她身为大学教授,偶尔回想起那个傍晚的经历时,并无半点伤感或懊悔,有的只是淡淡的留恋。毕竟,华一辉是她敬重的老师,更是她心中喜欢的男人,她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并不觉得吃什么亏,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华一辉是非常怜香惜玉的,除了怕她反抗,压在她右手上的力气较大之外,他的整个身子,并没有完全压在她的身上,而是用他的左手支撑着床沿,身子悬空着,以减轻他身体的重量对她造成的压力。

从这个细节来看,华一辉不失为一个好男人,如果她能嫁给他,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的。很可惜她怀孕了,被父亲谢大顺发现,告发了华一辉。当时,从她内心来看,是不愿意伤害华老师的,但是,他说服不了父亲,大人们脑子里思考的事情,考虑问题的角度,和她是不相同的。几年后,当听到华老师在西藏为救学生而出事的消息时,她整整伤心地哭了一天。

后来,和她有过肉体关系的男人,除了美国的一个华侨学生,就是她的美国丈夫,这两个男人,他们在床上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他们的猎物和发泄的对象,疯狂中哪里会顾及她的感受和生死?

当谢虹第一眼看见常来,并明白他的职业身份之后,二十年前的那种羞见同学的感觉一描而光,随之而来的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常来当然明白谢虹来这里的目的,作为客人,他有义务为谢虹作好服务,又因为是故人、昔日同窗旧友,他更有理由让谢虹获得快乐!

作为一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成功并不在于他拥有多少财富或权力,而是他是否在床上,能征服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能让她获得应有的快乐,乘兴而来,满意而归。因此,在临上阵时,常来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地服用了一片伟哥。这是他从事这种特殊的职业以来,第一次借助药物的帮助,一则他想试试药力的功效,二则是不想让谢虹对自己太失望。

更深一层,常来还有一种小算盘:毕竟他服务的,以前全是老女人,她们肥胖的身体,变态的要求,让他时时作呕。只有今天,他才有一种不是卖身的感觉,他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那年月,他虽然年龄小,不懂男女之事,可当他听说华一辉非礼了谢虹之后,脑子里迸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第一个占有谢虹的人不是我常来呢?

原本他以为,今生今世,他是不可能再见到谢虹的,更谈不上能占有她的身子。没想到,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充满变数的,越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越是容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以,他坚持认为,他一贯奉行的“反正死不了”的观点真的是对极了!

在这个世界上,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反正死不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死了,也值啊,人总有一死,就是当了皇帝,也难逃一死呢。

真没想到,伟哥的威力真不小。平时半个小时的历史纪录,今晚竟然保持了两个半小时,换了五种姿势,仍然金枪不倒。

谢虹更是大开眼界,受用之至,欲死欲仙。休息的时候,谢虹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常来,谢谢你!自从离婚之后,我曾讨厌过男人,整整禁欲了两年。但是有了今夜,就算我以后不碰任何男人,立刻死去,也值了!”

常来坏坏地笑了,“你年纪轻轻的,千万可别死,不然,我到哪里去找你这样的好对手啊!”

谢虹听出来了常来的话中有话,他是在含蓄地夸自己的床上功夫呢,羞得假装挥着拳头去打他。

常来光着身子从被子里一跃而起,夸张地跳到地下,口里大声叫道,“救命呀,谋害亲夫哇——”

谢虹大声地笑着,急忙用右手捂住胸部,“不笑了,再笑我就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两个人并排睡在床上,聊着天。他们知道,这一晚,谁也不会先睡的,谁也睡不着。

谢虹问及常来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又问怎么会在这家酒店里工作?那个廖司琪呢?虽然她没有面对面见过廖司琪,但她人在美国,对常来身边发生的事,还是一直默默关注的。

“她对你好不好?”

“很好!”

常来只得如实回答。并向谢虹求助。

“谢虹,你说,如果我如实说出来目前从事的职业,司琪能经受得住打击吗?”

“当然受不了!有哪个女人,能允许自己的丈夫每晚陪着不同的女人睡觉,换作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要!”

“那我该怎么办呢?”

“见好就收吧。钱是赚不完的,再说,身体要紧,像吃这碗青春饭的,无论男女,都是干不了几年的。还有,你一定要用安全套,万一沾上性病,不仅你这辈子完了,你的司琪也会完了!”

“这个我知道!所以差不多有两个月我没和司琪在一起。每次见面借口酒店忙就回来了,日子长了,她一定会起疑心的!”

“你这也不对!你也要尽到做丈夫的义务。她正年轻,也有七情六欲,不能让她守活寡吧!”

天快亮的时候,二人不知不觉睡着了!

七点半的时候,常来要起床准备下班,谢虹红着脸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我还想要,可以吗?”

常来用双手绕住谢虹的脖子,双眼静静地盯着谢虹看。看得谢虹的脸上红红的,突然,他双手抱拳,头一低,朗声说道:“女皇陛下,微臣遵命!”

说罢,翻身上马,二人又游进了快乐的海洋。

穿好衣服后,谢虹说,她要连续在这儿呆三天。常来明白她的意思,“你呆三十年我也陪你!”

第三天,谢虹离开沙西的时候,送给常来一部诺基亚手机,说是给老同学留作纪念。常来心领神会,并没有推辞。

十四

在沙西镇的湖边公园里,常来牵着廖司琪的手,二人漫步在夕照下的湖边。

自从谢虹走后,常来推说身体不舒服,向酒店请了五天假,他想好好休息三天,然后,把最后两天时间,留给司琪。他不仅不想她守活寡,而且想尽快要一个儿子。在老家,生育的事已经有过两次不顺利,现在来到广东,换了环境,也换了心情,但愿一切能够如愿。

在去见司琪之前,常来已安排好了,在一家普通的旅馆包了一间房,付了两天房钱。他不敢去自己上班的酒店,怕同事碰见,也不敢选太贵的地方,怕司琪怀疑他哪来那么多钱。

他暗暗计划:做到明年八月节,那时,司琪应该早怀上了,他们就一起回家,让小孩在老家依城出生。来广东两个多月,他也未和火宝、小燕联系过,深圳离东莞太近,他怕万一他们突然闯过来,就会发现他所从事的不光彩的职业。

当晚在床上,司琪果然有些饥渴,不仅身子扭动得厉害,口中还不知不觉叫出声来。

以前在老家,司琪从来不叫的,有时他故意逗她,让她学着电视中女人的样子叫几声试试,她就生气地用拳头捶他的背,嘴里说,“你再胡闹,人家以后不让你碰,让你馋死!”常来只得连连求饶,“好老婆,以后我再不敢了!”为了表示悔过,他只得更用力地在她的身上腾云驾雾了。

第二天晚上,常来在床上同样做足了功课。司琪一脸幸福的样子,躺在常来的怀里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四周漆黑一团。她一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在一座大山里走着,走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找不到哪一条是回家的路。突然,电闪雷鸣,借着亮光,她看见有一条扁担长、米筛粗的大花蛇,快速地爬到了她的脚下,并从她的双脚开始,慢慢地一圈圈往上缠住她,直缠到她的腰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吓得大喊救命,就醒了!

第二天早上,她不敢把这个梦告诉常来,因为她不知道梦里的寓意是吉是凶,不愿他担惊受怕,胡思乱想。

上午上班的时候,在女厕所里,她把这个梦说给同宿舍的一位大姐听。

这位大姐是过来人,并且知道司琪连续两个晚上是和老公在一起。

听司琪讲完,她高兴地说,“恭喜小妹,这是好预兆,你很快就会怀上了,而且一定是男孩。没结婚前,我听村里老一辈的人说,结婚的女人做蛇梦,就会生男孩。那一年,我怀我们家光头的时候,也做过和你类似的梦呢!”

听到大姐这样说,司琪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在这之前,她还担心会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呢。因为她曾在姑姑廖美的坟前立下誓,要她保佑弟弟一家和常来的平安,如果包子魔咒一定要牺牲一个人才能消除的话,那个人就是她自己。现在看来,自己会没事的,姑姑一定是不忍心让自己的侄女受到伤害的。我真的快要做妈妈了!还是不要提前告诉常来,到时好给他一个惊喜!

常来休完假继续上班,第一次服务过的那个香港贵妇李夫人又来了!她见到常来,真的非常开心。常来虽说对她没什么感情,但她毕竟对他不错,不仅出手大方,还为他介绍过不少生意。就凭这点,常来也要好好报答她!

常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为了表示他的诚意,常来答应免费陪她三天!

李夫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感动,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鸭子”的眼里只认钱!既然常来不肯收现金,第三天,她去时装城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高档西装送给常来,也算是一种投挑报李吧。

谢虹回深圳后,几乎每晚都会打电话给常来,诉说思念之苦。她在电话中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常来,我该怎么办?现在我每天脑海里都是你的影子,赶也赶不走。我大声地对自己说,常来是有老婆的人,他的老婆叫廖司琪。可是,这样也没用,我会想象我们每晚都躺在床上,滚在一起!常来,我快要死掉了,你救救我吧!”

后来,电话一响,常来就不敢接。

但是,他的心中似乎又有另一种声音:

“接吧,她是你的同桌谢虹啊,如果不是华一辉老师从中作梗,她早就是你命中的媳妇呢!”

他右手的大拇指,又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手机上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十五

一天,中午吃饭时,厂里的两男一女三个老员工围在一起,正谈论着某某酒店不仅有“鸡”,而且还有“鸭子”,听说他们很有钱,女的破处开个苞,一晚上就是几千;男的如果是处男的话,也不比女的赚得少。

司琪端着碗走了过去,在他们旁边坐下,“什么鸡呀鸭的,这里又不是农村,谁家养哪些嘛?”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人笑了,“你呀,这个都不懂?白来广东这么久了。”

另一个年轻的指着年老一点的说,“你呀,现在是没钱,等哪天你要是有钱呀,一定会包养一个二奶呢!”

一直没出声的那个女工口里正含着饭,忍不住张嘴一笑,饭粒差一点就喷到坐在对面的司琪碗里。

她连忙对司琪说了声“对不起”,想了一下,又问司琪,“听说你老公是在悦悦酒店上班啊,那里的情况,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啊!”

司琪笑了笑,“我家那个人呀,如今一周都见不了一次面。就算见了面,他从来也不和我讲酒店里的事,我也不爱听那些花边新闻——”

“你可得注意啊,我知道那个酒店里面小姐很多,个个长得很漂亮呢,小心你老公上了别人的床你还蒙在鼓里呢。”

说话的又是那个年轻一点的男人。看来,他满脑子里想的就是男女之间那此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琪在想:常来到底在酒店里面干什么呢?难道酒店要一个大男人替客人铺床叠被?除非,是女客人还差不多。

想到这儿,她记起他们口中说起的“鸭子”,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会的,常来是不会背着她干那种事的。这么久了,他连一件新衣服也没买,连租房的钱还凑不齐,如果干了那个,身上早就有大把钱了……

傍晚,常来又在蜡烛厂门口等司琪。司琪发现常来的手上多了一款新手机,问他:“你的手机从哪里来的?”

常来随口说,“酒店为每个上夜班的员工配的,因为白天休息的时候有人会走动,万一酒店有急事找不到人。”

二人一同去一家兰州拉面馆吃拉面。面刚吃了一半,常来的手机响了,常来以为是酒店的胖哥,通常这个时候,他总是约常来一起去散步。

常来没看来电号码,一边吃面,一边按下接听键:“喂,胖哥——”

电话那头却传来娇滴滴的声音,“谁是你胖哥?我好想你,我已到酒店,你现在在哪?我要立刻见你!”

常来一惊,是谢虹?他马上又故作镇静,“我和司琪——在兰州拉面馆吃饭,要晚一点回去!”常来特意把“司琪”二个字说得很重,他相信谢虹能听得明白的。

放下电话,司琪问是谁?

常来说,是酒店的胖哥,说是找我借一套工作服穿,他的洗了没干,我说要晚一点回去。

司琪说,“那你快点吃,别耽误了别人上班。我也要上夜班,今晚不能陪你,等下个礼拜天吧!”

常来故意将手伸进桌子底下,在司琪的大腿上摸了一下。

司琪小声娇羞地说,“别乱来,你要攒够精神,下个礼拜向我交双倍的税!”

常来回到酒店,进入谢虹固定住的808号房间,谢虹马上朝他扑了过来。

两个人靠在门边,热烈地亲吻起来。

常来有一种感觉:见到司琪时,就像是见到了家中的亲人,虽然夫妻两人也有三个礼拜没在一起,可他却没有了以往的激情;见到谢虹时,他身体里的所有雄性激素一下子全活跃起来了,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压在身下。

接吻足足有半个小时,常来怕谢虹坐车累了,把她抱到了床上。

谢虹误解了常来的意思,以为他就要那个,便主动解自己的衣服。

常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要好好洗洗。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鸳鸯戏水,很好玩呢!”

澡洗到一半,谢虹便向常来的身上泼水。

常来也不示弱,立刻还击。

谢虹像个孩子似的尖声地叫着,拼命地躲闪,努力想抓住常来,藏在他的身后。两具赤裸的身体碰到一起,马上像触电似的,便再也不能分开……在水中做爱,谢虹还是第一次尝试,觉得既新鲜又刺激。常来把从香港那些贵妇身上学到的所有招式,全部用了出来,谢虹的脸上,乐得开了花。

穿好衣服,谢虹说要请常来去外面吃饭。因为她每次住在悦悦酒店,都是在里面吃,早腻了。常来便将她带到粤港食府去吃,那里的砂锅粥和各式精致的点心,非常符合南方人的味口。

司琪的蜡烛厂突然停电,没有加班,老板心血来潮,请包装部的女工来品尝香港口味的小吃。

当常来牵着谢虹的手走进粤港食府大门的时候,坐在大门对面一张桌上的司琪就看到了。起初她以为那女的是常来的同事,但后来看到他们之间非常亲密,常来还亲自喂那女的吃小笼包子,便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冲过去,把常来拖到了去卫生间的走廊里。

“她是谁?你们在一起多久?”

“司琪,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就是我高一的同学谢虹,也是我的同桌。她刚从深圳回来,我请她吃顿饭——”

“吃顿饭?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晚上还要在床上陪她吧?从现在开始,你别想再碰我,我嫌脏!”

司琪说完,哭着跑出食府。

当常来回到坐位上时,发现谢虹也不见了。

常来回到酒店,谢虹一个人正在房间发呆。见到常来,她急忙搂着他,嘴里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今晚你让我一个人睡吧,不然,我就更对不起司琪了!”

“不,还是让我陪你吧。司琪那里,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等过几天再向她解释吧。”

十六

一连五个傍晚,常来站在蜡烛厂门口等司琪,还请同厂的女工带口信给她,她就是不肯出来见常来。

从那天晚上开始,她每晚下班后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第二天上班时眼睛红红的。据她的观察和凭借女人天生的敏感,她知道常来和谢虹一定有那种关系。如果仅是这样,她或许还可以原谅他,因为他们毕竟同学一场,多年以后突然在他乡相遇,一时冲动是难免的。可是,如果常来的工作真是厂里同事口中说的“鸭子”,那她绝对不会原谅他!不行,明天得想个办法试探他一下。

第六天傍晚,司琪出现在厂门口。一见常来,开口就说,“我想要买一件外套,今天就要!”

“好,等下我陪你去买,只要你别生气!”

“我也要一部手机。这样我才好和你随时联络——”

“没问题,我买给你!”

常来不知是计,回答得太快了。

司琪的心猛然在滴血,她是多么想从常来口中听到“对不起,我没钱,暂时还买不起”这句话啊。可是,他却想也没想,满口答应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原来他一直在骗自己,原来他早就有钱,却不愿租房跟自己的老婆住在一起。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像厂里的姐妹口中流传的那句话一样,“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偏偏这几天她的胃又不舒服,吃什么想吐什么。按她以往的经验,八成是又怀上了。

本来,这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可如今,她有告诉常来的必要吗?他还是原来的老公常来吗?他还希望自己为他生个大胖小子吗?命运哪,你怎么如此作弄人啊?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明天,还是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再作打算吧。

买好了外套和手机,司琪转身就往厂里走,不再理常来了。

常来有点莫明其妙,快步上前拉住司琪的手,“司琪,今晚我换了班,我们去开间房吧!”

“我问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刚刚一下子就用了两千三,你一个月工资多少?说呀,说不出来了吧?既然我们是夫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天底下那么多工种你不挑,为什么单挑那种不要脸的职业?如果今天不是我利用你想哄我开心的机会,故意要买这些东西,还不敢相信你真的是从事那种脏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是想继续过你那花花绿绿、夜夜销魂的好日子,还是立即辞工另找一份工作,由你挑。反正,只要你一天呆在酒店,我就不再是你的老婆!你以后也休想再要你的儿子了!”

听了司琪讲的一番话,常来双手抱头,双脚忽然无力,一下子蹲在地上。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司琪,就算她打他骂他也不过分。当初一开始,他是不知道公关的职业就是做鸭子,后来知道了,又贪图这职业来钱容易……今天是二十九号,他决定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租间房,休息一阵子,再找别的工作。

一连几天,常来失踪了。廖司琪打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在帮司琪买好手机的那个晚上,因司琪坚持不同意和他去旅馆开房,便又回到了酒店。

回房以后,常来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尿道口有些红肿、发痒和轻微刺痛,并且似乎有稀薄的粘液流出,想要排尿时,竟然有些不顺畅了。他吓倒了。

第二天,常来偷偷去医院检查,医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当检查报告拿到手上时,他几乎晕了过去,“淋病”二个大字一上子将他击倒了。

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这可怎么办?一定不能让司琪知道,她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还有谢虹,不知她有没有问题?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谢虹。出了这种意外,他在谢虹面前是无所谓感到羞耻的,好比一个孩子在外面做错了事,总要回家寻求母亲的援助。现在的常来,在谢虹的面前,的确就是一个孩子!

傍晚的时候,站在沙西湖边,常来拨通了谢虹的手机。自从那次在粤港食府遇见司琪,谢虹第二天回深圳之后,常来和谢虹再也没有通过电话。也许,两个人都在反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对司琪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这段时间,常来没有主动找她,尽管她非常思念常来,也不得不尽量控制着着自己,每天下班后就去健身房锻炼身体,想让累和睡觉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接通电话,她“喂——”了一声。

常来这边没有出声。

女性的直觉是最灵验的。她觉得情形不对,“喂,常来,是你吗?你还好吧?发生了什么事?”

“你最近还好吗?我是指身体上?”常来不知如何开口。

“身体可以呀,我现在天天在坚持健身呢。你呢,没事吧?”

“没事就好。我也没事——不过,最近我要出门一趟,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电话我会停机,你就不要来沙西找我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常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别吓我啊,半年?我现在一天不见你都是跟活死人差不多,你快点告诉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常来不等谢虹说完,狠心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回到酒店,他写好辞职信,又给司琪写了一封信,想委托同事胖哥明天转交,接着,他又去银行的自动存款机上,往司琪的银行卡上偷偷留下五万元钱,但给司琪的信上只字未提钱的事,他考虑得很周到,如果一提到钱,司琪可能会嫌钱脏而拼命拒绝。只有当她陷入困境,要钱解决问题时,发现无意中有他留下的钱,心里的感觉又会是另一番感受。今晚,是他留在悦悦酒店的最后一夜了,明天,他想背上简单的行囊,去四处游荡。

半夜四点,有人敲门。常来没精打彩地将房门打开,只见谢虹光着双脚,气喘嘘嘘地站在了门口。

两人一见面,抱头痛哭。

一夜无话。这是他们在酒店的数次见面中,唯一没有性的一次。

次日一大早,常来和谢虹一起,离开了沙西镇。

十七

收到胖哥转交的信,司琪出乎意料的镇静。

她知道,常来的出走,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自己。

他是该要好好反思一下来广东后所走过的路,可谓一步走错,步步皆错,而且已经危及到他们的婚姻。如果那个昔日的同桌谢虹没有出现,他们的关系恢复起来还不难,可是,自从她在粤港食府亲眼见到谢虹和常来的亲密关系之后,她为当初自己同意出来打工这个决定而后悔!男人有钱就变坏。而且这个令常来变坏的女人还是他的同学,是一个比自己先认识常来的女人。如果当年谢虹没有转学,说不定早就成了他的老婆。趁常来不在沙西的这段时间,自己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后面的路该如何走。

前几天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是怀上了,已经有两个多月,而且是双胞胎。她问医生,如果想不要孩子,可不可以?

医生说,如今双胞胎的受孕概率极低,你又不是没结婚,好端端的干嘛不要?再说,如果要做人流,双胞胎对大人的伤害是很大的,弄不好,这辈子你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司琪很害怕,很矛盾。常来又走了,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她想到了弟媳许小燕,她可是正宗的医生呢。来广东快半年了,还没有和弟弟联系过呢。

拨通弟媳的手机,刚说了自己怀双胞胎的事,听到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弟弟火宝上个礼拜天在下班途中出了车祸,现在正在住院,已度过了危险期。原本想打电话回依城告诉司琪,又怕她担心,只好作罢。

司琪听了,泪水就涌了出来。

包子的魔咒!一定又是包子的魔咒!

天哪,这是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由我廖思琪一人承担吗?为何还要连累我弟弟火宝呢?

司琪问明医院的地址,说想明天请假赶过来看望,火宝在病床上接过电话说,“姐,你别来了,我已经没事了。我刚听小燕说你又有了,不能长时间坐车的。另外,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我碰见姐夫常来了,就在这家医院里,住的是男性专科。他可能较严重,所以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下电话,司琪觉得自己的精神支柱瞬间“?”的一声倒塌了!

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健康啊?还有她自己,虽然和常来在一起的时间极少,可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明天也要去性病专科作一次全面检查。

老天真的是跟她又开了一次国际玩笑!常来为了钱,去做那份职业。如今,为了治病,要花掉多少钱啊?

还有,将来生孩子,钱从哪里来啊?这几个月她的工资,有时三百、五百地零存在卡上,具体多少她也不清楚,明天,也要去银行查一下,做到心中有数。常来不在身边,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好在怀孕不像生病,还可以坚持上班。如果身体状态好的话,可以坚持上到预产期的前半个月呢。

次日,司琪从医院回来,走在沙湖路上,一直闷闷不乐。自己没有被感染,真是万幸。可是,医生说,要判断小孩子是否健康,要等到满六个月再做抽羊水化验,这项检查必须要去大城市广州或深圳市的妇幼保健院才能做,而且结果要等20天后才能出来。

顺路,她去农行查了卡上的余额,一下子多了五万元,存款的日期正是常来离开沙西的前一天。

原来,一切他都事先安排好了,就算我没怀孩子,就算我不上班,也不愁没有生活费。

可是,他现在正在治病,他身上的钱够吗?不到万不得已,这笔钱是不能用的,这是常来用他的身体换来的,虽然不干净,但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毕竟夫妻一场,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司琪想到这,回想起在老家依城的生活,禁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盯着她看。

有一个小伙子,穿着是大学生打扮,一直跟在司琪的身后走着。

司琪心想,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也许他是怕我想不开会跳湖呢。因为从医院到蜡烛厂这条路,要经过沙西湖约两百米的湖岸。

十八

挺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司琪坚持天天上班。车间黄主任为了照顾她,怕她累着,同意她晚上不用加班。

这一天,司琪正在包装圣诞系列的公仔蜡烛,黄主任走过来,说厂门口有人找她。

走出厂门,远远地看见一位身材高挑、衣着时髦的女人的背影。司琪觉得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听到脚步声,这女人一转身,司琪一怔:原来是谢虹,那个上次和常来在粤港食府粘在一起的女人!

“你还来干什么?”

“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谈谈。”

“是常来叫你来的?”

“是,也是我自己要来的。走,我们去前面的茶餐厅坐坐吧。”

司琪只好跟在她后面,进了茶餐厅。因为不是下班时间,客人不多,只有稀稀的几个人。

服务员快步走了过来,满面春风:“欢迎光临,请问二位女士要点什么?”

谢虹说,“给我来杯咖啡。你呢?”

“随便!”

“那就来两杯吧!”

咖啡来了,正冒着热气。可二人头顶的空气却是凝固的。为了打破沉默,谢虹先开口:

“司琪,要不要加点糖?”

“不加,我习惯了过苦日子。”

“要不要再叫两个汉堡包?”

“不用,我只吃自己做的肉包子。”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我,但我,还是要来——既是为了常来,替他来看看你,也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吧?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我自己的老公,宁愿跑到另一个女人的城市去治病,也不愿和老婆呆在一起!”

“我不是胜利者,你也并没有失败。常来还是你的丈夫,我能得到他的人,还得不到他的心。他的心,还在你这儿,我是抢不走的。何况,他已从许小燕口中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我不瞒你,自从我第一次在沙西见到常来之后,过去的一切在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复活了。原来,我跑去美国,离婚后又回到深圳,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我爱他,但他爱的却是你!我虽然借他职业的便利,得到了他的身体,毕竟还是自愿付费的——”

“你们之间,还存在着金钱交易?”司琪深感意外。

“是的,不管你是否相信,这是事实。每次我住悦悦酒店,点名要常来服务。他和我上床,算不上背叛你,因为那是他的工作。他说,他拼命地赚钱,为的是不想让你上班太辛苦,为的是早日回依城盖房子,养儿子,过好日子——这些,他不敢和你说,也没法和你说,因为他所犯的错误是无心的,他事先不知道酒店招的是那种男妓——如果事先知道,我想他一定会拒绝的。等到发现时,他已经站在诱惑的边缘了,想抽身却又无能为力。这,就是他的真实情况,也是他无法向你说明白或者根本就说不明白的原因,他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他虽然后悔,但并没有倒下。他说,只要死不了,病好后,哪怕干最苦的搬运工,也要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为常家传宗接代。他要我告诉你:一夜夫妻百日恩,请你看在肚子里孩子是无辜的份上,好好地养胎,等他出院以后,再报答你。今天,我也向你保证:我和常来之间从今往后,是最要好的朋友,决不会作对不起你的事了——”

谢虹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着,泪流满面。

廖司琪早已控制不住,低低地哭出了声。两个女人之间的怨恨一下子化解开了,顾不上茶馆里还有别的茶客,抱头痛哭起来。

十九

打完针,已是上午十一点。每天的这个时候,谢虹总是准时从学校来到病房,给常来带来的不是水果就是鸡汤。可今天,她特意向学校请假,去了沙西镇看望司琪。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到了。

司琪会见谢虹吗?

这两个女人见了面,会大吵大骂,大打出手吗?

温柔敦厚的谢虹一定会向司琪先道歉的,只是,平时爱吃醋的司琪会接受吗?

谢虹肯定会谈到我,谈到她如何离不开我,但她一定不会拆散我和司琪的,她不是一个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女人。

如果司琪听完谢虹的解释,会原谅她吗?最终会原谅我吗?

听火宝和小燕说,司琪怀的是双胞胎,一定很累,可她还是坚持上班。多好的女人啊!从结婚到现在,跟着我常来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在生儿育女上又遭尽了罪,我却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伤透了她的心。无论如何,只要我病好了出院,那怕在司琪面前跪上三天三夜,我也要请求司琪的原谅,因为,我不能失去这样的一位好妻子……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常来紧张地抓在手里,一看,是谢虹打来的。

“喂,怎么样?见到司琪了吗?她好吗?”

“见到了。我怕你担心,不好好养病,所以才打给你。没事了,我们和好了!”

“真的?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问司琪,她正在我旁边呢!”

“喂,司琪——喂,司琪,你好吗?肚子里的孩子好吗?”

“是我——我很好,孩子也好。谢虹都跟我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接受治疗,争取早点回来——钱不够的话,你留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未动。到时,我带孩子同去接你——”

听得出来,司琪有些激动,说话的语气里明显杂带着对他的思念。

常来有些感慨,“司琪,我好想你!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这一回。医生说我的病好得很快,现在是巩固治疗。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累了就别上班,暂时还不缺钱的——”

挂断电话,常来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还是谢虹想得周到啊,她这一去,一是代表我,另外是代表她自己,果然就马到成功。毕竟夫妻没有隔夜仇,有隔阂就要随时沟通。要不然,时间长了,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好好的婚姻慢慢就会瓦解了。常来呀常来,不知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你今生遇到司琪和谢虹两个好女人,她们全心身地爱你,胜过爱她们自己。好好珍惜吧,从今往后,决不能做任何伤害她们的事,她们的命令或指示,要绝对的服从!还有,如果遇到合适的男人,要为谢虹牵牵线,这么好的女人的身边,怎么能缺少男人呢?

常来根本就想不到,那天他和司琪之间的通话,竟然成了夫妻之间的最后一次。一个月后,当他回到依城,站在司琪的病床边时,她虽然还能听得见他的声音,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了。

肚里的孩子刚满六个月,司琪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去广州做检查,在抽完羊水后,医生无意中触及到司琪的乳房,发现里面有蚕豆大小的肿块,较硬,可活动。医生问司琪痛不痛,司琪说不痛,但最近感到左侧肩背部有些发沉、酸胀不适,还有些便秘。医生听了,立刻建议她作一次全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时,司琪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乳腺癌!医生说,如果接受化疗,服用抗癌药物,可能会导致胎儿心脏发育畸形或有其他不良影响。

不,我要把小孩先生下来再接受治疗,这是我和常来的爱情结晶!

从广州回到沙西的当晚,司琪给常来发了条短信,简单地告诉他:她要回老家依城待产,要他好好养病,出院后立即回去看她和孩子!

发完短信后,司琪将手机卡取出来,扔进了厕所里。因为她不敢跟常来打电话,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嚎啕大哭,这样一来,必会耽误常来的正常治疗。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希望常来能好好地活下去!这种结果,不是她亲自在姑姑的坟前答应的么?两个包子的魔咒,只要全部落在自己一个人的头上,其他所有的亲人,就一定会没事的,包括即将出生的儿子或女儿,也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明天一早,就向黄主任辞工,下午坐火车回依城。虽然,对这座生活了快一年的南方小城充满了留恋和最后的眷念,可是,没有办法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世上,父母、夫妻、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有分手和永别的一天。只要到这个世间来过一趟,爱过、活过、工作过、挣扎过、快乐过、忧虑过、得意过、后悔过、渴望过、满足过……就够了!

二十

常来出院以后,归心似箭,他想早一刻回到依城见到司琪。但他还是去悦悦酒店看望了胖哥,并叮嘱他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早日离开酒店。

胖哥交给常来两封从香港寄来的信,原来是香港贵妇李夫人写来的。

看完信,常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得的淋病,是李夫人传染的。李夫人在信中说,因为老公盯得紧,她不方便经常来沙西,寂寞时偶尔会在香港找男妓。那一次从沙西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沾上了淋病,害怕会影响给常来,故写信提醒他去做一次检查。第二封信是李夫人得知常来患病后写的,她说,要常来原谅自己的罪过,为了补偿,她手上有一套加工工艺蜡烛的二手机器,如果常来要用的话,她可以免费赠送给他。她留下了联系地址和手机号码。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由火宝和常来共同投资的“司琪蜡烛工艺厂”在家乡依城正式成立了。这是依城县依法登记注册的第一家股份制民营企来。谢虹辞去了深圳教书的工作,当上了工艺厂的总经理,并自愿照顾司琪留下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成为常来的贤内助。

开业剪彩过后,一行人来到了廖家的祖坟地。

雨,正淅淅沥沥下着。虽然立了春,风,吹在脸上,仍有些冷。

常来没有打伞,半跪着,弓着身子,在廖司琪的坟前烧纸。

廖火宝、许小燕、谢虹三人,排成一排,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身后。

打火机连续打着了三次,又被风吹灭了。火宝凑近身子,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打着了火,递给姐夫。常来就像没看见似的,不予理睬。他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它盖在膝盖上,然后,掀开衣服下摆的一角,将火机伸到了衣服里面。终于点着了,烧着了冥纸,烧到了衣服,也烧到了常来的手,他却毫无知觉。

火宝强行推开常来,抢过他的大衣,顺手往坟地旁边的空地上一拽,衣服上的火苗才灭了。

常来被火宝推倒在湿地上,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他蹲在司琪坟前,任凭风吹雨打。

这辈子,他欠司琪的,已无法还清!她,竟然固执地不听医生的建议,坚持要先生下孩子,后接受治疗,结果耽误了最佳手术时机,尽管后来乳房切除了,癌细胞却扩散得更快……

火宝又往火里添了一大叠冥币。姐姐啊,姐夫带我们来看你来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缺什么一定要向弟弟讲啊。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姐,请你放心,孩子很好,长得白白胖胖的,每天有谢虹照看着呢,她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他们的。你也知道,她对姐夫的感情很深。等过些时候,我会做姐夫的思想工作,促成他们团圆的。姐,你在天上,一定希望看到我们一家人都幸福对吧?你在生前,就是凡事都替别人着想,唯独没有想过你自己!姐姐,我的好姐姐,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要做亲姐弟!

谢虹的手中,捧着一个发黄的日记本。她想了想,又看了常来一眼,还是决定扔进了正在燃烧的火里。

笔记本是在书房的一个角落无意中发现的,上面落满了灰尘。里面的字迹是司琪的爷爷廖金留下的,上面有一页内容,提到了两个包子的魔咒,里面有一段话,是司琪生前所没有看到的:

宏儿(指廖宏,司琪的养父):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爱情魔咒。你的姑姑廖美实际是我亲生的。我只所以要编出这个故事,目的是要你及廖家的后代,在婚姻大事上,一定要慎重,遇到合适而又称心的人,一定要用情专一,相敬如宾,不可始乱终弃。另外,人生在世,要多行善事,助人为乐,只有这样,廖家才能子子孙孙兴旺不衰,国家才能世世代代繁荣昌盛……

一年以后,谢虹和常来举行了婚礼!为了纪念司琪,谢虹坚持每天早晨为常来做包子,并在每个包子上面,用自己的嘴唇,吻上一个个鲜红的口红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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