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笛悠扬
导读在若羌河畔,我望着漠地之上渐渐瘦去的河流,久久品味一个古老的维吾尔传说。相传当年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路过这里,人疲马乏,渴得要命,便四处找水喝。
十几年前暮秋时节漫长跋涉的足迹,依旧清晰地在我深远的记忆里延伸。当我从世界艺术宝库敦煌乘车出发,古老而神秘的丝绸之路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蜿蜒。我看到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已经不再是唐代诗人幽怨伤情的写意了。行进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我感受着历史的沧桑与变迁。可是我的脑海深处,依旧回响着数千年如怨如诉的悠悠羌笛声。
-------我抵达古城若羌已是午夜时分。徘徊在县城唯一一条并不宽敞的柏油路上,充满凉意的漠风吹拂着我的脸颊,我依稀听到羌笛从夜的深处向我涌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我的脚步追随着阵阵羌笛声,走近了一座普通的维吾尔家四合院。推开虚掩的院门,我看到一位妙龄少女手执羌笛,歪着头在神情专注地吹奏着,天井上方绿色的葡萄架,垂下串串晶莹剔透的马奶子葡萄。吹笛的少女并不晓得门外伫立一个旁听者,她依旧沉醉在那一片灿烂的音符中,在绿色的葡萄架下,在维吾尔少女含情的吹奏中,在边塞沙漠簇拥的古城若羌,我好像听到了历史老人从岁月的深处走来的脚步声。我在院门外倾听了很久很久,在如水的月光下,我翩飞的思绪被优美的羌笛声拽得很远很远……
第二天,我只用一个小时就把不足三千人的小县城走了一个来回。我知道,真正走近和理解若羌是困难的,我必须从历史的根部眺望若羌的天空。因此,我坐在一家临街的拉面馆里,一边吃拉面一边饶有兴趣的和一位维吾尔老汉神侃,我发现老人面部有着某种神秘的光彩,仿佛昨天辉煌的历史并未走远,仿佛汉代的峰火台依旧战鼓声声,仿佛唐代的钟声依旧在敲击着宁静似水的苍穹,仿佛唐僧师徒四人在漫漫的西行旅途中,依旧小歇在若羌绿洲中谈笑风生……我忽然领悟到拥有悠久历史的若羌,正在以某种方式延续着昨天的辉煌。比如那源远流长的羌笛,依旧在美丽的维吾尔少女的唇畔回响,那宛若一条澄色的无形河流的乐音,连接着若羌的昨天、今天与明天。
我是下午赶到若羌县城外的米兰故城的,面对一片废墟,我仿佛看到鄯善古国的国王在米兰某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里,发号施令或歌舞升平,妙不可言的米兰姑娘歌声甜润,舞姿翩翩,飘逸的衣袂如风如烟,妙曼的羌笛流淌出一条瑰丽的胭脂红……然而,当充满凉意的漠风再一次拂过我朦胧的双眼,我清醒的知晓自己正在远离炊烟渐起的若羌县城,我是站在废墟之上拣拾历史的碎片的,我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徘徊在古城池中,耳畔回响的依旧是不绝如缕、如怨如诉的羌笛之声。
在若羌河畔,我望着漠地之上渐渐瘦去的河流,久久品味一个古老的维吾尔传说。相传当年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路过这里,人疲马乏,渴得要命,便四处找水喝。可是在这片荒芜干涸的若羌土地上,哪里会有涓涓流淌的河流呢?若不是孙大圣手舞金箍棒,引来遥远的阿尔金山雪水,他们师徒四人不渴死才怪呢!……从此才有了川流不息的若羌河,有了炊烟渐起的农庄,有了采桑女神彩飞扬的顾盼……可是伴随沙漠化的进程,充满神秘色彩的若羌河最终停止了歌唱,沧桑的米兰故城也被无情的沙海吞噬,若干年后的孙大圣倘若再来若羌,他无论如何找不到生命之源,唯一的见证是羌笛声声,依旧在河流般如梦如幻的天空中流淌……
告别若羌的第三天中午,我特意买了一支羌笛,面对无言的珍贵的民间乐器,我多少有些感伤,也许若干年后这一古老的文明也将失传。我收藏这段历史,在深远的回望中久久回味清丽宛转的羌笛之声,就像品味维吾尔少女彩虹般的红唇一样,憧憬与渴望从未在岁月的烟尘中陨落。15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