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人（十七）卑微和高尚

再一次见到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羊角辫，乡下人特有的红绒花布鞋，一身蓝灰色的运动服，半旧不新。手臂弯挎着一个青花瓷色调的蓝碎花包袱。这种打扮实在有点可笑，就是因为40岁这样的打扮，她的形象深深地刻在我的印象里。

她是跟着“老公”一起来到建筑队的，看着他们夫唱妇随的劳作、嬉闹，加上孩子依依呀呀的歌唱，简直就是一种自然地天籁。从她们的身上看不到自卑，看不到虚荣，听不到叹息。不论是什么日子，阳光总是绽放在脸上，我暗暗羡慕那种幸福。

突突突，一辆加长卡车停下来，夫妻两一人一副卸砖夹，男的在车上把远处的挪过来，女的把车眼上的卸下来，码放在地面的砖堆上。三个小时过去了，正午的阳光正烈，炙烤大地，一切都想要化了。这种时候，屋外的人很少，我只看到的三个人组成的灿烂的世界。孩子总是世界的主宰，三岁的小女孩竟然从学校的小卖部买回来了啤酒和面包。父亲的汗水顺着面颊淌下来，正好滴在孩子的仰起的脸上，孩子说：“下雨了！要凉爽下来了！”，女人挥起衣袖，檫了檫人的汗水，顺便也拭了拭自己的脸上的什物，甜甜的笑着，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起喝起了啤酒，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一个勤劳的家庭，一位能干的女人。重庆的女人不光秀美，而且柔韧。他们吃得苦，流得汗。令我仰视，令我折服。

认识她是在去年，那一次她依然穿着这身打扮，用保险绳把自己悬在三层楼的墙壁上贴瓷砖，起初以为她是一位男人，从背影上无法辨认。看到孩子从窗口探出小脑袋，才知道她是一位妈妈，间歇时，她帮孩子喝奶粉，才看清楚了她的娇容。你有着江南女人的妩媚的大眼睛，有着白皙的皮肤，不同的是长时间的劳累了暴晒，皮肤有些泛红。看着她恻隐之心而起，那么年轻的母亲，应该是住在家哺育孩子的时候，为何要流浪四方？一团迷雾在心中升起……

后来听说那个带她出来的男人，并不是她的老公，确切说应该是她的亲家公，他介绍她来的工队……

在闲言碎语的背后，我懂得了真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

那个女人叫小菊，四十岁了，是一个内向的女人，十七岁和爱人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带在身边的这个就是最小的孩子。爱人曾经是在这个建筑队工作过的，因为一次事故从手脚架上掉下来，瘫痪了。孩子们在家里读书，老板每个月给的五百块钱根本不能维持生活，所以她就请亲家公带她一起出来打工，好补贴家里费用。有人说他们关系暧昧，有人说他们有染，甚至用鄙视的眼光看待她，我却更加鄙视那些所谓的高尚的人，道听途说的闲言碎语如何让他们那样的感兴趣，如果真那样还不如干点有意义的事来帮助他们。在打工的日子里，那男人经常帮她干些费体力的活，否则她就会被老板炒鱿鱼的，为了感恩，她在工作之余替他洗洗衣服。有人调侃的问道：“你两还不如过到一块算了！”

小菊说：“他是有夫之妇，我是有夫之妇。如果那样会遭雷劈的！”那样纯纯的语言，不是有谁教的，是朴素的道德观的反应。

看着她用红皮筋扎起来的羊角辫一闪一闪的跳动，我没感觉到她的土气，反觉得她人格的活泼和高贵。

听做饭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女人介绍，小菊和带她来的男人是同村又是同学，二十年来两家子交往甚密。曾经因为他们在一个工队干活，男的的女人也曾经来工队闹过，但终于没有离婚，她相信了男人说的话爱一个人就要信任他，男人是风筝，紧紧握住那根长长的线，信任和关爱会帮他飞得很高，但永远也不会逃脱你的眼眸。隔三差五她就来看男人，顺便也捎来了小菊需要的东西，顺便也捎回了小菊带给家里的钱。她是小菊家孩子的干妈啊！

白白胖胖的做饭的自认为高贵的女人，把自己的臆想传播给了男人的妻子，没想到她照面来了一句：“我们乡下人没你想得那么龌龊！也没你们那么的‘高尚’!”

一时间那个打扮入时的做饭的女人——老板的小情人，气怒了：“你们会付出代价的！”，那天她又换了件新衣服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这一次她是哭着出来的……

原来她看到的是小菊和那个男人为了赶进度晚上加班，所以两个人累了，在歇息的时候，手里拿着馒头背靠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