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
导读主人以前爱鸟,养过鸟,爱鱼,养过鱼,终因饲养不得法,不能尽知鱼鸟的秉性,令它们屡屡遭了疾病和冻馁而悲惨离世,主人曾为此伤心欲绝,以为那些无辜的生灵都是命丧己手的....
这是一间二十四平方米的客厅。
门,窗,墙角,墙边,都装饰着沉稳而宁静的黑檀木。仿瓷的墙面洁净而安详。墙上,悬挂着孩子的一张放大的艺术照,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装饰画,一面黑色字面的石英钟,除此而外,四面墙上别无长物。红色的人造革休闲沙发,玻璃茶几,浅棕色的欧式电视柜,29?显像管电视机,一套家庭影院设备,落地台灯,柜式空调,饮水机,就组成了这间客厅的主要陈设。这些陈设终究是大众化的,因其太大众化,也就没有特色,也便不能代表主人的修养和情趣,如果真要找出一两样透露主人爱好与情趣的东西来,恐怕只有室内放置的盆栽植物了,但也是那样的不起眼,不注意几乎看不到,它们分别是一盆蕙兰,一盆吊兰和一盆剑兰。然而,就是这三盆不起眼的盆栽植物恰好能够证明主人的情趣和爱好来。
关于主人的情趣和修养,除了三盆平凡的兰,客厅里还有两个细节值得注意,其一是柜式空调,其二是沙发扶手上的笔,笔记本和书籍。
先说空调。
去年七月,一场高温突如其来,两天之后,室温飙升为32℃,主人豢养的一只六龄小狗首先不堪其苦,连续两夜彻夜不眠,伸长了舌头,不住地哈气散热,且在各个房间里焦躁不安地寻找凉爽的地方,它当然是找不到的。主人很怜惜这样弱小无助的生命,何况是他所珍爱的。那几日,持续上升的高温已经在人们的心里生出了显而易见的惶恐。“狗且如此,人何以堪”,主人这样深有感触地说,也毅然决然地作出决定:买空调!于是购得一款高端空调,驱炎夏于室外,取清凉于家里,自此,人,狗,皆怡然自得。今年又逢七月,所幸天气尚不至于像去年同期那样的酷热,所以空调并未开启,主人及其家人仅凭一台落地电扇孜孜不倦的摇头晃脑,长吁短叹地驱赶着并不严厉的室热。因此,空调的来历,与主人对狗和家人的关爱有直接的关系,不然,朴实淡泊的主人是绝不会像一个购物狂,跟风狂和攀比狂那样“家无闲钱”也去“买马骑”。
前面提到了主人关爱弱小生命的品格,这是真的。
主人以前爱鸟,养过鸟,爱鱼,养过鱼,终因饲养不得法,不能尽知鱼鸟的秉性,令它们屡屡遭了疾病和冻馁而悲惨离世,主人曾为此伤心欲绝,以为那些无辜的生灵都是命丧己手的,发誓不再养鸟养鱼,曾想把鸟笼和鱼缸转送他人,又想到此举的后果将会让更多的鱼鸟死于非命,于是,他就把鱼缸和鸟笼坚决果断地亲手毁于一旦了!不过,他一直坚持养花种草,尽管养花种草的地方仅仅只是公寓阳台边上的花架。他认为,花草远不至于鱼鸟那样脆弱娇嫩,事实上他所种植的花草也没有一样是属于脆弱和娇嫩的,因而,他亲自种植的花草至今大多都还健在。后来,他又产生了最终连养花种草都要放弃的想法,他认为,那些花花草草生长在山林野地里要比长在他家阳台的花盆里更妥帖更合适些。
再说他的笔,笔记本和书籍。
他热衷的业余生活极其有限,只是上网,看书和写些东西,看书的时候最多。他常常对仅有的几个朋友说,他基本上和俗世的生活有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不是生活疏远了他,而是他疏远了生活,当然,这里的“生活”一词,他首先是要经过一番严密论证后对其清楚地划出相关社会学、宗教学、伦理学、人类学等等方面的基本界限的。他说,他目前的生活与大众之中的一部分人的不分时日的赶赌局和昏天黑地的赶饭局、以及泡农家乐之间是有一定的龃龉的,但他在坚守自己做人做事原则的前提下充分尊重他人做人做事的风格和权利,如同他不能横加干涉别人的活法一样,谁也不能肆意指责他的生活方式的好与坏对与错。
他非常喜欢读书,喜欢到了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中他都能专心读书的程度。比如,他的爱人喜欢看跟日历一样长的韩剧,孩子爱看《武林外传》和《新白娘子传奇》,但不论家人把电视机锁定在什么频道什么剧目上,他都能在旁边忘我地读书,他说他有这方面的内力和定力,他认为,他家这样的娱乐读书两不误的新格局既让一家人感受到大家始终在一起,又能各得其乐,这样皆大欢喜的大好局面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他读《时间简史》,《瓦尔登湖》和《巫师苏格拉底》,也读《诗经楚辞》,以及张爱玲的《流言》、《传奇》,也读艾芜的《南行记》,柔石的《二月》,萧军的《八月的乡村》,萧红的《旷野的呼唤》。周末,爱人和孩子都出去了,他就放下书本和笔,独享文化节目,他最爱看的电视节目是《当卢浮宫遇见紫禁城》,还有《太阳系的秘密》。
他对家一直情有独钟,他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家不可一日无主,即便因为生活和工作的原因让他非出去不可了,他也要想方设法用事实来标记他在家里的存在或者他的恋家情结的存在,比如在室内放上他亲手养护的花草,放上他从不遗忘的笔,笔记本和书籍。当然,他放在家里的最具灵性最有意义的标记,还是他关爱家人的情意。
他的生活不算时髦,他的家也算不上阔气。虽然很少,但还是拥有——他真有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间或也有放浪形骸的娱乐小聚。不过,关于娱乐和交际,他有自己的原则。“除了做梦都不安分的政客和饭桌上都在找财富的商人之外,广泛的交际和没有节制的娱乐只是一些人虚度时日混迹人生的借口而已!”这话就是他说的。
2011-7-16作于未末工作室